正文 心戾(中)(1 / 1)

言年放下手裏的酒和糕,叫侍候的小丫頭端溫水來,捧到李覺玉麵前讓她洗淨手,又將盛了菊花糕的小碟奉上:“娘娘先吃口糕墊一下肚子,又起得這樣早。”

“睡不踏實,早前將承染許給庸靖王作妾,是我錯了嗎?”自那時起兒子便不來向她請安,她也不敢讓薛鈺知道,擔心兩人的關係因她而變得更加疏離遠淡。

言年聽聞垂下眼,手裏卻沒停,一會兒便梳成個精致的疊鳳髻,又從釵盒裏尋了兩枝不常戴的珠玉金花點綴其上,這才輕聲道:“我前兩天去那邊看了看,小廝們回說屋裏的東西砸了幾回,現在剛好點兒,隻是看書,並不做別的。”

“將這酒和糕點送去他那裏吧。”她輕歎:“承染那丫頭是有些慧根的,不同於一般女子,她的執著總是有原因,我也不好多問,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寧兒雖恨卻也無法。”

“奴婢倒覺著咱們殿下被那位欺負了,承染也怪,以前和殿下那麼好,怎麼就同意了呢。”

看見李覺玉的眼神不對心又慌道:“奴婢說錯了,娘娘開恩。”

“算了,我心裏也煩,這菊花酒清洌甘甜,多多盛來我要好好喝幾杯。”她命令道,話裏已有幾分醉意。

大清早就喝醉了,讓蘭王殿下知道肯定怪罪她們,這裏是蘭王王府,眾人又都不傻能看出他對娘娘的情意,言年心裏一緊忙去廚房讓人做碗醒酒湯來,又埋怨自己粗心,不該這麼早捧酒過來。

可巧蘭王那邊派人送許多新鮮瓜果並重陽必食的迎霜辣兔等到這邊,又是一陣忙亂,等端了醒酒湯回晴閣,人已不在。

天空半陰不晴,昨夜又下了場秋雨,空氣還十分潮濕,土和草葉潤濕後散出一種迷人的香味。

薛鈺站在院子裏麵端詳著一株剛盛開的銀邊墨蘭,那花朵香氣清雅,奇異的紫黑色世間少有,而花的邊緣卻是一圈淡淡的白色,使本來沉悶的顏色添了些許妖嬈嬌俏。

他很有幾分興奮,雖說臉上一片靜默,這株世上難得一見的奇品不但讓他搜羅到了,還在精心培育下開出花來,可隨即又皺眉想起戰事持久,諸事不順,要逼迫那些豪戶厚紳多多出錢支援,要管控好現今曖昧不明的局勢,還要聽從沈堯再造一些新式戰船,他麾下的鐵麵軍也不知何時才能兵臨城下,解決掉仍能負隅頑抗仍不可小覷的朝廷軍隊,了結這一切重新開始。

這都需要時間,是的時間,恐怕這場兄弟間的徹底決裂要曠日持久,久到終是不耐,但他薛鈺不想大開殺戒,不想像以前那樣染上過多血腥,他想要美滿的幸福,想過一種世俗中平淡的生活,他變得溫和了,隻想與自己珍愛的女人永不分離。

本能地回頭,枝葉稀疏的樹下站著俏生生的她,水眸含光,芳唇柔潤,輕淺的笑靨裏,款款有情,欲語還休,正如清晨的光曦,瞬間燦亮了人心。

薛鈺一時竟不知要做何表情,要說些什麼,也隻癡癡地定住,並不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