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回到我們分手的那節車廂去找她,”他咽下土豆泥,手擱下,為了同我說話,他上半部身體的動作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牽製,“我隻在車上某處耽擱了一會兒時間,聽人拉琴,”
我說:“那時就沒去找她?”
他接著說(隻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車站買珍珠項鏈那會兒,我問她:‘車票被放在寄存處,同包裹放在一起了?’她的意思是要我們一人保存一張車票,各自將車票收好,我當時勉強同意,項鏈到手後,她試著穿戴起來,完事後,再取下項鏈,團緊,放入硬紙盒內。”
他縮回放在桌上的那隻手。“走吧。”
說完後,他又坐下,
反正他隻能這樣坐著,但他也不怕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他想同我做個臨時的朋友,傍晚時分在這座城市的某家餐館裏,靜靜地坐上一段時間,
他現在……依我看,
有個目標需要實現,實現了,事情才算了結,
不應該嗎?說了這麼多的嚕蘇話,
他想永遠和我麵對麵坐在這兒,保持整個過程的完整性,
“我費神地找她,我想她應該就在那節車廂裏聽琴的人中間,可能找了兩次,覺得應該暫停一下,我踮起腳,朝慢慢退後的田野眺望,看它們從四麵八方一塊塊被集中起來,最後連成一整片,可這些田地老是妨礙我回憶她在店裏買項鏈的形景,不但如此,”
我在餐館的空調熱浪中越來越感到身體不適,昏昏沉沉的熱氣不知從哪時起開始朝我圍攏過來,在熱浪中還能快步走動的隻有那幾個服務員,
“有一點需要強調,對於她會突然決定要做些什麼事,我倒並不怎麼特別留意,她總習慣往你跟前一站,像風兒飄過來似的,”
“她是故意的。”我說。
我在心裏想,他恐怕也是故意的,隻怕今後我也會沿著這條路試著去走一走了。
店裏人的心情都比較平靜,大家都守著一份閑情逸誌,(在靜靜地進食)。想不到他是經過了水路、陸路才到達這兒,一身風塵仆仆的黑色衣服,他告訴我說,自從鐵路在他眼前閃現的那一刻起,他便可以在頭腦中自由自在形成許多想法,各種念頭在腦子中打成死結,不斷思考不斷進行假設,像盲人那樣到處伸手觸摸外部世界,從幾個方麵使自己內心得到充實,
他同我在一條石凳上並排坐下,“沒什麼東西可買的,我要了幾個漢堡包。”隨即他便開始打點,在每人手上遞上一隻漢堡包。
“這幹硬的東西,怎麼吃呀。”我掀開漢堡包一角,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