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看來,當時在那列火車上,每個人的情景簡直是有悖常理。一係列相關人員都在相互行騙,硬賣死搶。“水要分配。”我說,根本不容別人分說。火車漸漸遠離幹枯見底的河床,駛向遠方湖泊,這從在車廂內的四壁呈現出來的逐漸變得清朗的水波返光中可以看出,在我兩片嘴唇中也開始沾了不少暫時可以用於解渴的水汽,緊接著我又取得了對實際情況的正確分析。
他裝出一副正在忍受痛苦的樣子,幾公分幾公分向我敘述著自己忍痛受苦的原因是在哪裏。
“在眾多交通工具中,就數火車給我的奇遇最為突出了。火車運行時人體的腰椎受到震動,但沒有一處是垂直震動,因而也沒有一處不在限製這種震動,分配好水以後,我問他們:‘你們現在還站在過道上幹什麼?’他們聽著,爭執著發表意見,我聽出來了,他們說來說去,無非是想在離開荒蕪之地以前,把還留在沙漠上的自己的腳印全部抹掉,我說:‘你們快回到座位上去吧,列車就要快速運行了,一晃一晃的,到時候還不定會晃得怎麼厲害呢。’其實這些規矩話我應該分前後兩次向他們說,利於行者,必須先利於名,人要是都像我這樣爬上火車,跟在隊伍後麵衝,等列車載著自己回到家裏,那他一點也不會染上別人那種患得患失的臭毛病,”
我吃完快餐,等他,起碼等了有十來分鍾,我索性放開膽子對他說:“在車上一連幾天,我都坐同一隻座位,和他們一起用一個鍍銅的圓鉈打發時間,在桌上將銅鉈拋起接住,接住再拋起,練得技藝嫻熟,他們看到火車駛近一個站台,都搶著探腦袋出去看站台名,記站台名,我乘機把鉈了摁在羽絨衣服厚實的領子上,滾一圈,鉈子落下,鉈子快要砸到腳趾時才用手將它接住,”
“沒別的乘客坐車。”“一趟專列接你們回南方。”
“不,隻是我們上車的地方人煙稀少,基本上是趟空車,起碼在進入城市之前是這樣,敢於走得如此遙遠,迢迢千裏涉足北方沙漠,很艱苦地一步步、後來是半步半步從沙堆中趟過來的人畢竟不多,”
光說死裏逃生?沒那麼簡單。
回到火車上,有一段時間算得上是空閑的,車上的玻璃窗坐椅的皮革麵子茶杯枕巾圓的圖書釘電燈香煙和煙灰缸(伸手打開它的蓋子)一節節在廣播器周圍纏繞的皮線光滑的駝毛顏色車廂內壁為實行有關飲食製度而配發的一點點水腳上皮鞋抽緊的腰帶每人一塊計時表撤離時的口令第一頓午飯吃到了烏賊魚,區區千裏行,很有組織紀律,很有策劃頭腦,可以說這是一次有去有回的精神遠遊,
“在車上(我記得),依次而來的隱憂一陣陣朝我襲來。”
他竭力吃完最後一口,“我一上火車,就把行李一分為二,我拿了我的那份,便趕往盡頭的那節車廂,找到座位,認了位鄰座乘客,請他幫著看好行李和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