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毅擊節讚歎:“這小子果然有能耐,這些事還瞞著我。”
柳長寧顯得頗有些憂心忡忡:“那也是因為他忠心耿耿,我讓他向所有人保守秘密,他便三緘其口,連你也不透露半分。”她歎了一口氣又道:“所以,這個蒼梧,便是特提手中的一把利劍,隻要長劍出鞘,不殺的天昏地暗絕不會收手。這一回,特提準備了三年、籌謀了三年,為的便是這一仗。也不知道蒼梧到底會祭出怎樣的手段來對付你我?”
忻毅微微一笑:“你害怕了?”他的眼中微光乍現,仿佛流星以優美的姿態劃過漆黑的天際。割裂黑暗的同時,也傳遞出向上的精神:“可我卻不怕,從沒有人說過,上了戰場,隻要夠殘忍血腥,隻要夠心狠手辣,便能奪取最後的勝利。戰場,本來就是以實力說話的地方,我覺得要論堅定、要論勇猛,我都不輸給那個蒼梧。”他見柳長寧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惘,便沉聲問道:“長寧,你怎麼看?”
柳長寧認真地點了點頭:“憶安,你變了。原來你雖然樂觀,卻並不能讓身邊之人與你一般樂觀。然而如今你這樣說著,我卻不由自主地認同你。所以,不管來得是蒼梧還是蒼六,我都會毫不畏懼地迎難而上。”
忻毅卻並未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話上,而是執著地問道:“你要應戰?蒼梧不是普通人,若是知道你身份特殊、又是女子,自然會想出惡毒的法子來對付你。我想,此戰還是由我親自出戰,你便在帳中坐鎮。若是有個意外,你再出兵維護於我也不遲。”
柳長寧卻是反詰道:“我是女子又如何?大不了學那蘭陵王,戴個青麵獠牙的麵具出戰,說不定那蒼梧一見之下,便嚇得五體投地了。至於我的身份麼……”她拈著發尾,臉上仿佛帶著三分笑意:“不就是個被休了的王妃麼?過去還有王妃的最貴身份擺在那裏,他擒住了我,至少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可如今就算是我死了,不過是失去了一名將軍。後商那麼多的將軍,缺我一個不缺,又有什麼用處!”她伸出手去在忻毅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做出一副瀟灑豪邁的樣子來:“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願意我在戰場上出任何的紕漏,白白地去送死。可是命是我自己的,我早已想明白了要好好地活下去,又怎會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再者說,若是城破了,我也逃不開身首異處的命運,倒不如如今就鐵了心拚一把,或許便能掙得一個完滿的結局。”
忻毅一遇上與柳長寧有關的事情便會顯出猶猶豫豫的個性來:“我是覺得你畢竟是女子,這些年為後商做的事情連男子都及不上你半分。然而如今這樣生死存亡的關頭,到底還有千千萬萬的男兒,又怎能讓你一個女子去衝鋒拚殺?”
柳長寧無言,她定定地瞧了忻毅片刻,突然便轉身朝著營帳的方向走去:“憶安啊憶安,這種話你連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讓我相信?我雖是女子,又有哪一點比不上男子。”她的聲音因為距離漸遠而變得飄忽起來:“所以這場仗我必然是要自身參與,若是那一****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來說服我,說不定我還能改變主意。”
忻毅早就曉得柳長寧倔強,卻沒想到在生死關頭,她仍舊半點不肯妥協。他心中擔憂,卻又在這種擔憂裏生出些淡淡的喜悅。柳長寧方才的那一番話,字裏字外都包含著對他的濃濃的關懷之情。他不由得生出些不該有的期許,若是有足夠的時間,也許他能讓她愛上自己。
楚王府中卻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景象。一個侍女快步走過門廳,卻不曾想踢到一旁放著的提梁罐,“啪”地一聲,將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她慘白著一張臉,嘴唇也不斷地抖動著。一旁的人見了她的模樣,驚恐地將頭低了下去。殿內也是“啪”地一聲,仿佛是應和著方才的聲響。一個尖利的女聲從殿內的方向傳來,那聲音依稀便是華笙公主,可是那狠毒的意味分明便是深宮中不得寵愛的女子,哪有半點金枝玉葉的影子:“好沒規矩的丫頭,還不拖下去。不打上二十大板,怕是一輩子都這樣不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