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中卻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景象。一個侍女快步走過門廳,卻不曾想踢到一旁放著的提梁罐,“啪”地一聲,將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她慘白著一張臉,嘴唇也不斷地抖動著。一旁的人見了她的模樣,驚恐地將頭低了下去。殿內也是“啪”地一聲,仿佛是應和著方才的聲響。一個尖利的女聲從殿內的方向傳來,那聲音依稀便是華笙公主,可是那狠毒的意味分明便是深宮中不得寵愛的女子,哪有半點金枝玉葉的影子:“好沒規矩的丫頭,還不拖下去。不打上二十大板,怕是一輩子都這樣不長記性。”
那婢女的臉色更白了,仿佛連最後的一絲血色都被抽去,整個人都成了空洞的、毫無生命的軀殼。她“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上,整個人都陷入到了可怕的沉默裏。不知從哪裏走來兩個高大的侍衛,將她雙手一架,便朝著院外拖去。一般的人,在這樣的情勢之下,大都會哭著鬧著地求救。可是那侍女卻是無聲無息任由這侍衛動作。
一旁低著頭的幾個侍女偷偷議論道:“前幾日拖下去的影紅,整個人都被打得變了形,據說這板子上王妃讓人做了機關,別說是二十板,就是十板,也能讓好端端的人立刻斷了氣。”仿佛是察覺到不對,那侍女小心翼翼地回過頭去,見一個上了年紀的胡國婦人正站在殿門前冷冷地瞧著自己,當即便將頭低得更深了。
那胡國婦人卻仍是不依不饒:“還愣在這裏做什麼,一大早就偷懶難不成要我來教教你怎麼做事?”
那侍女哪裏還敢有回嘴的膽子,當即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一不小心又踩到了身邊人的裙裾,向前絆了好大一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的身形:“奴婢遵命,奴婢這就去做事。”
那胡國婦人的神情這才柔和了下來,她“嘩”地一聲將一桶水倒在了地上,又邁開步子地動山搖一般地踱進了殿內。
那侍女俯身在石凳之上,整個人抑製不住地瑟瑟發抖起來。若是她此時身下的不是石凳而是木凳一類,怕是早就被她給震散架了。那行刑的侍衛在她的口中塞了一塊破布,又沉聲道:“忍住了,我數到三。”那侍女才一點頭,豆大的一顆眼淚便“啪”地一聲滾落到了地上。
然而,她等了半日卻並沒有感覺到板子打在自己身上,也沒有聽到侍衛的倒數。隻聽得一個威嚴中不乏溫柔的聲音在她的頭頂炸起:“你犯了多大的事,就要用這樣惡毒的法子來對你?孤才幾天不在府中,看來有些人便將自己當成這裏的主人了。”
那正要動手的侍衛還在猶豫:“殿下……這”
李正煜負手微微笑著:“難道在你的心中,孤的權威還比不上王妃?”
那侍衛垂著手,恭恭敬敬地應道:“屬下自是尊崇殿下之意。隻是……隻是王妃怕屬下心慈手軟,故而特意差了身邊的嬤嬤來吩咐,說是若是下手輕了,便要問屬下瀆職之罪。”
李正煜臉上的笑意卻更是明顯:“唔,她若真要怪罪,便讓她親自來同孤問罪,今日違逆了她的可不是你,又何必將一切都怪在你的身上。”他見那侍衛仍舊帶著幾分驚懼的神情,便又道:“好好好,估算是明白了,王妃行事雖然淩厲了些,但也並不是沒有好處。孤養了你們這麼些年,也不見你們忠心到這種地步。”他歎了一口氣,眉眼間卻染上了幾分冰霜:“此事我這便親自去找王妃,將個王府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也是時候收手了。”
陽光將他的背影拉的老長老長,他默默地朝前走著,那背影卻比任何時刻都來得落寞。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李正煜拂袖從殿中走出,身後則是甩出無數的古玩珍寶。破碎的瓷器在地上留下殘渣顯得有些觸目驚心,“哐啷啷”的響聲夾雜著華笙公主的尖叫哭鬧之聲卻是令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府中流傳著許多的傳說,卻沒有人真能夠說得清李正煜與華笙公主究竟為何會走到如今這一步。漸漸地,不知為何就傳出了一些不知真假的傳言,有的說從新婚之夜起,李正煜因為忘不了柳長寧,因為從未碰過華笙公主;也有的說,華笙公主在新婚之夜便意圖行刺李正煜,但李正煜為了兩國之間的關係,隻得將這件事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更有甚者,說是李正煜那一日親手處置的刺客,便是華笙公主從胡國帶來的相好……形形色色的傳言讓原本就晦澀的事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但不管如何,李正煜和華笙公主的關係卻一天天地疏離了下去,直到如今,已然站在了奔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