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淘讀綴散劄(10)(1 / 3)

十一月十七日清晨,在江蘇昆劇院門前,見《蓋山書影》第二輯上、下二冊,然已為齊康捷足先登,價二百七十元,似尚不貴。時遇徐雷,告巳於太平北路長江路口之五元書店中,設一舊版書櫃,約去看書一二十曰上午,周瑞玉來電話,談華章舊書店倒閉事,店主戴某一度興致極高,宣稱要辦成南京最大最好的舊書店,然幾經挫折,頓失雄心,日前又因鄰居失火被燒去萬餘冊書,遂至心灰意冷,決計金盆洗手,退出競爭。因告周徐雷新開舊版書櫃信息。周立刻要去看書,邀我同行。至則果有值得購讀之書,惟標價極高,竟超過拍賣價。仍選購了《複興後的首都》、《黔遊心影》)、

《紅毛長談》及這一本《文史選刊》。

此書版權頁署安徽省文獻委員會、安徽學院史地學會主編,毛邊紙印,三十二本。書前有《卷頭語》,說明此書編輯由來。當抗戰期間,大別山抗戰遊擊根據地中出版的《安徽日報》,自民國三十二年十月三十一日起開辟《文史》副刊,開始“隻有安徽省文獻委員會(那時還叫安徽省史料徵輯委員會)和安徽學院幾位愛好從事文史研究的教授和同誌經常寫稿,後來越刊越久,外來的稿件就愈多,有的來自遙遠之後方,有的來自本遊擊區的各地,不覺逐漸引起廣泛的共鳴作用”。到了抗戰勝利,1946年4月,這份《安徽日報》休刊,編者們“為了要把以前的工作作一個結束,並且把各期的重要作品保存起來,藉供閱者的參考”,於是從前後四十八期副刊所載二十五萬字的文稿中,選取五分之三,“編成這一部選刊本”。

選刊中除了純學術性的作品,也選載了一些有關學會活動和副刊工作的文章,如《文史》副刊的《發刊詞》,《本刊周年紀念》和《本刊第二周年》,《我們的工作》,《安徽省文獻委員會第一次史料展覽會速寫》等,從中可以看出,在這一塊抗0根據地中,文史研究和學術活動,居然能夠搞得有聲有色;安徽學院的史地研究會,分成閱讀組、專題研究組、現代文獻組、鄉土調查組、史地教育組、史學辭典組,由此可以肴出其工作的對象,以當代為重點,這個方向的選擇當然是明智的。

在那祥一種艱難的環境中堅持下來的這份學術副刊,以及作為一種總結的這本選刊,是值得珍視的。

《水雲樓詞續》

《水雲樓詞續》牌記及首頁書影

同治七年雕版線裝本,價十元,

十一月二十四日晨得於倉巷書攤,毛邊紙本,薄薄一冊,刻印俱不算精;書麵無簽條,書名以墨筆題於書皮上,書尾亦有同樣字跡墨筆跋識一行:“此水雲樓詞續一卷,係上元宗湘文先生輯刊”。蔣春霖為清季著名詞人,時稱與納蘭性德、項鴻祚鼎足為三。此集中多關涉宗氏之作,宗氏輯刊,自當較為可靠,且事涉鄉邦,遂購之回。

歸査有關資料,《叛書偶記》未著錄此本。唐圭璋先生《蔣鹿澤評傳》中說,蔣死後,“他的朋友於漢卿,搜集他的未刻之詞,合之宗湘文所藏的未刻詞,共四十九首,刻於嚴州。”龍榆生先生《水雲樓詞》(見《龍榆生詞學論文集》,上海古箝出版社1997年版)文中則說,“鹿潭死後,於漢鄉裒其未刻之詞,以畀源翰之弟,合之源翰所藏手稿,都四十九首,厘為《水雲樓詞續》一卷,刻於嚴州。”《中國文學大辭典》列《水雲樓詞》條,言“同治十二年(1873)宗源翰補刻《水雲樓詞續集》一卷,收詞四十餘首”。

各家所言,均以《水雲樓詞續》刊行為蔣氏身後之事按蔣氏同治七年冬往衢州訪宗源翰,道經吳江,船泊垂虹橋,自殺身亡。此中故事,頗足玩味,龍榆生先生文中所載甚詳,茲不贅言。而此本牌記明署“同治戊辰季秋開雕”,收詞亦正是四十九首,戊辰正當同治七年(1868)。據此,或則蔣氏之死,不在冬季;或者此書之刻,不在蔣氏死後。而上述諸家似均未見此本。

《近代詞鈔》中收蔣氏詞作,錄於《水雲樓詞續》者七首,經與此本對勘,有數處相異。如《鈔》本《揚州慢》上闕“占籮徑”,《續》本作“占蘿徑”;《鈔》本《玲瓏四犯》下此與前書同日所得。

問價時,攤主伸出三根手指,心中疑為索三百元,頗沮喪,及問明是三十元,遂不敢猶豫,稍還價印付款。

這是方誌敏烈士的遺著第一次以《可愛的中國》

為書名結集出版,也是惟一一次以烈士的手跡影印出版。我們這一代人,上中學時就開始讀《可愛的中國》,《可愛的中國》書彩,其中《清貧》一文,並且收入了中學的教科書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美的版本,正文紅欄黑字,宛如真跡;藍緞封麵,書名燙金,樸素而又莊重,這大約也是當時中國影印出版的最髙水準了“送君江上水《續》本作“送君江水上”;《鈔》本《琵琶仙》上闕一舸青琴”,下闕“恁柰銀甲秋聲”,《續》本分別作“一舸青斑怎奈銀甲秋聲”;《鈔》本《慶春宮》上闕廣彌望秋”,下闕“誰知彳於”續》本分別作“彌望秋憐”,“誰知躑躅相較而言,多以《續》本為勝。

書前有馮雪峰先生的《說明》,詳細地介紹了烈士遺稿的來曆和保存、出版情況,以及正在進行中的搜集烈士遺稿工作。方誌敏烈士的遺稿,是一位朋友從獄中帶出,經魯迅先生轉馮雪峰先生,後又請已經保存著瞿秋白烈士遺稿的謝澹如先生保管到上海解放,才由馮先生送中國革命博物館保存。值得一提的是,不但這位朋友在這裏沒有留下姓名,在“一個相當長的曆史時期”中,就連謝、馮二先生的姓名也從這一過程中消失了。馮先生還“說明”了這樣一件事,抗戰期間,謝先生擔心烈士遺稿散失,曾以《方誌敏自傳》的題目在上海鉛印出版過一次,但“事先並沒有征求過我們的同意”,因為當時客觀環境的凶險,“而謝先生的用意又是好的”,所以“我們是能夠諒解的”。“諒解”兩個字,用在這裏分量是很重的;“不諒解”會怎麼樣,馮先生沒有說,但他的自身經曆可以說為此做了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