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老朽真是不知,真是不知啊,我不知會害死她們”
“你不知?”
張溪雲出一聲嗤笑,直盯著老村長的雙眸,道:“你真不知曉嗎?”
老村長未答,不敢答。
張溪雲怒吼道:“回答我!”
連辰琛和牧詩煙也嚇了一跳,兩人互視一眼,掩不住擔憂。
老村長身子一僵,由跪變坐,跌坐地上,失魂落魄。
張溪雲閉眼,不想再望他,冷笑了一聲,喃喃道:“老而不死是為賊,的不正是你這種人?”
“我不想看見你,村裏那些可憐的孩子,是你們讓他們不幸,卻輪不到如今你去可憐他們,替他們求情。”
然後,他與辰琛、牧詩煙走入村內,去找吳妄。
那老村長仍舊在原地,怔怔失神。
“溪雲,你剛才”路上,辰琛忍不住道。
“我沒事”張溪雲像是知道他想什麼,先行答道:“隻是我看見那八百壇子,八百可憐人,再想想村內這些人曾經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人世間最大醜惡。”
“我曾經以為,這世上的人們,都該像他們一樣的”
辰琛自然曉得,他話中的他們是在指誰。
是指慧禪,是指孟賢寧,是指季平青。
是指秦穀師兄,周知師兄,李玄師兄,許馨師姐。
是指近古第一僧,一念禪盡。
是指所有死在了五指山的人。
他們曾一起見過,那些人的舍生忘死。
直至今日,猶敬佩萬分。
張溪雲望著辰琛道:“可真正入世以後,好像壞人總比好人多啊”
辰琛啞然,本是要勸他的,轉眼間,卻連自己也迷惑了。
張溪雲淡笑了一聲,眸中有著痛苦,道:“所以我剛剛才會”
“因為他們,好像在否定那些死在五指山的人們,否定他們為世人做的一切,好像在”
“根本不值得啊。”
辰琛歎了口氣,道:“我有些弄不懂自己了,更有些看不懂你了。”
張溪雲怔了怔,自嘲道:“我也有些看不清自己了,我又到底是誰呢”
兩人相繼沉默,身旁聽完了一番話的牧詩煙,輕輕歎息。
時間,總會使人改變。
世間,總會讓人成長。
再隔百年,這個世間,誰還是誰呢?
待三人走進村長屋內時,便見到了昏睡在木床上的吳妄。
張溪雲上前,將勁氣渡入他的體內,吳妄朦朧睜眼。
三人鬆了口氣,吳妄卻是不明所以,張溪雲將生的事大致了一遍,吳妄沉默了半晌,也不知該什麼好。
張溪雲又問吳妄那夜生了什麼事,吳妄隻被偽佛偷襲,其後便失去了意識,一直到現在。
可牧詩煙性子敏銳,總覺得吳妄欲言又止,有些心事重重,仿佛隱瞞了什麼。
但想到張溪雲與吳妄的關係極好,必是不會害他們的,也就作罷了,畢竟人總有自己的秘密,總不好追問。
之後三人便一直在商量著後續事宜,張溪雲決定去不遠處設立在官道附近的官驛,使用官驛飼養的靈獸將消息帶回欽監,而四人便在村裏等到刑部或是龍庭軍過來接手。
關於偽佛的生死,四人也是猜測許多,最終也是無疾而終。
直至到了傍晚時分,村內忽然喧嘩起來,四人才離開了屋子,趕到外麵,這才知曉,老村長死了。
他們走後,老村長便一直呆在村口,也不進村,老淚縱橫不止。
直到不久前,晚飯時候到了,有人擔心老村長身子支撐不住,再去看他,才現老村長已然斷氣,跪在村口,如何也扶不起身。
待四人來到村口時,村民們既驚懼卻又怒,有人還在認為,是他們逼死了老村長。
可誰也不去想,老村長是否在為自己贖罪?
龍庭命官身份壓著,況且又是四名修士,村民心裏再怎麼想,麵上也不敢再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