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有時是種很可怕的意識,習慣於此人的照顧,習慣於此人對自己的庇護,習慣於自己對此情此意的眷戀,而若要脫離這種習慣則是需要超出自我的毅力與勇氣。
艾美鳳習慣於對龍老爺的至情至真的眷戀,以至於她的離開都不願脫離他的身份,至少石碑上刻著的還是他‘龍耀博之妾艾美鳳之墓’,她用自己的生命祭奠了她習慣裏的情感。
誌宏在醫院裏躺著半個月天後,頭上的縫線拆除,胸口的疼痛減輕,身上的淤青淡化著,他被接回龍府自家裏調養。
他的仆人陳武樂得喜上眉梢,終於回來了,他就不用像葉漫茹的仆人小麗一樣主子一過就被趕出龍府在外悲淒淒的討生活。
誌宏腳剛落於院中,誌賢就過來了,他告訴了他這些天裏的窂事,當然最主要的是艾美鳳的過逝。
誌宏早先不顧一切的要保護他的母親艾美鳳,甚至還險些搭上自己的性命,可結果她還是走了。沒有支言片語,沒有看自己最後一眼,是一位母親的寡意,還是做兒子的無能。蒼白的世道給予活人的是什麼,是一道道無情的訓斥,還是人心中原始獸性的挑撥。
誌賢陪著他到祖墳地,在艾美鳳的墓前,他無力的跪下去,沒有哭泣,沒有責備,隻是靜靜的完成她入葬時沒趕來披麻戴孝的行禮與叩拜。
聽說她走時很平靜,安然,還穿著入府時的嫁衣,她對他父親的用情至深至徹的讓人憤怒,若是起先離開了,依誌淵性格也必會跟著離開,恩心就不會受辱,事情也就不會成這局麵。
不遠處又挖著一處深坑,那是躺在棚子裏等著棺材入土的葉漫茹的。
且說葉漫茹和何奶媽被抬出至她院廳中時,寧正然派人到警察局裏報案。警察局的人例行公事過來查看一翻,也沒說個之所以然後便匆匆而客氣的離開。
不過,消息一傳出去。在第二天,葉漫茹的屍體清洗後還沒送去祠堂時,龍氏家族的族長,一位滿頭發絲斑白而悠長的胡須近似於古道仙人的老人,他由四人抬著的長椅進來。又由身邊的隨從扶著進葉漫茹的院落瞧了瞧.
出來時,族長把龍老爺從頭到腳的痛斥了一翻,先前還一直以他的能力造就上龍氏家族裏最為耀眼的家業為口碑,可如今在短短的半月裏就過著兩位姨太太,還盡是不體麵的死法,丟盡家族人的臉麵。臨走時,他還囑咐龍老爺,不可抬入祠堂,雖是你自家的祠堂,但裏麵還有他堂兄堂嫂的牌位,斷不可因為這行凶作惡的小妾來玷汙了龍氏宗人的靈氣。
龍老爺無奈,他再有權勢也不敢得罪這位說話份量十足的族長而引發族人的反攻。不得已,他命人在距離龍府不遠的地方搭了個木棚,先放著葉漫茹的屍體。這邊又派上寧正然去自家山森選上好的檀香木做棺材以安慰葉漫茹的在天之靈。
晉豪顧著何奶媽對冷心的恩情,他不允許草草的席卷入土,在龍老爺吩咐寧正然時,他在旁邊強硬加了句,何奶媽也得由同樣的棺木入土。
龍老爺此時是不敢得罪晉豪的,更不敢得罪千裏外的杜雅藍,隻得如此,心中憋悶得讓他無處伸訴,頓感昔日風光已去。
再去瞧葉漫茹的屍體時,雖已是叫下人把她身子清洗得幹幹淨淨也套穿上實實包裹的衣服,又有下人看護,但大熱天裏腐化的極快,引著味道而來的蒼蠅四處撞飛。
龍老爺一時感慨萬千,不免痛哭一場後回來便是臥病不起。
而恩心自葉漫茹和何奶媽殘死後,她的心智雖恢複過來,但越來越不太言語了,有時問上半天才免強的回著幾個字,可是她卻日日沉於跟隨柯文雪念經頌佛,婉然如女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