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音院,離和段欣玉約定的時間還早,安蘭心裏還裝著段悉給她說的話,移過琴彈了起來。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了叩門的聲音。和自己略為交好的丫環這會都忙著給自己的服侍的主子準備晚宴的諸般事宜,誰會來找自己呢?門外站著一個婆子,身後跟了四個丫環,手上各自捧了衣物盒子。
婆子笑道:“安先生,夫人說天音院無人服侍,特地讓老婆子來給先生打扮打扮。”
查夫人的這份心意雖然是害怕自己丟了查府的人,卻也令人心中有些感動。安蘭知道郡主的宴會並不能像查林峰的生辰宴那樣隨意的對待,也不推辭,將五人讓進門來,引著五人到了房中的妝台處。
四個丫環放下手中的東西,她們分別帶了衣物,首飾,胭脂水粉,還有一些瓶瓶罐罐過來,在婆子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開始了手中的工作。
往廚房處提來了幾大桶熱水,不顧安蘭的掙紮和反對,硬著七手八腳的脫光了她的衣服,塞進浴盆之中,將那些不知名的瓶瓶罐罐倒進盆中,塗在安蘭的身上,頭發上,直到把她洗的幹幹淨淨,香噴噴的才讓她出來,按著她在妝台前坐下。
四個丫環圍著她,在婆子的指揮下細細的擦幹了安蘭的頭發,給她穿上褻衣,擺出一溜牙盒,笑問道:“先生喜歡哪種香?”
安蘭好奇的打開其中一個香盒,裏麵盛了幾顆圓丸,金箔為衣,散發出淡淡香味。
婆子將香盒打開,一色流雲花紋的鎏金牙盒裏堆放著各色的香丸,香餅,一一拿給安蘭聞了,讓她挑選。
安蘭揣摩這大約是像現代的香水一般,熏在身上,用來勾引男人的。隻是自己還是個小姑娘,大概是大戶人家的雅趣罷。選了一味淡雅些的香,婆子笑道:“這味香是‘雪中春信’的方子製成的,先生好品味。”
隻見一個丫環端上一個銀鴨香爐,香爐裏放了一塊燒火餅子,上麵蓋了一層香灰,她又打開一個牙盒舀了些許香煤細末摻在灰中,拿細火撚引火點燃了,又取了一片雲母石放在灰上,拈了兩顆香丸置於雲母石上,隱隱就有香味發散出來。
安蘭可算是長了見識,古人常說紅袖夜添香,這香竟是這般慢慢的烤出來的,那香爐裏盛放的餅子約是燃料,此時爐中的炭火慢慢燃了起來,如熔化的金液一樣,頗為紅旺。
一個丫環將手伸進香爐之中,在灰麵上方試了試,對婆子道:“火勢適宜。”
顯然,這焚香的過程簡直是繁瑣的有些過了,高門大戶的夫人小姐們成日無聊,才會搗鼓出這些玩意來,不過那幾個丫環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玉麵纖手,拈香焚香試火的姿勢無一不是優美可人。
婆子接過香爐在妝台前放下,又吩咐道:“熏衣。”轉身又對安蘭道:“安先生,這熏衣本該在前一日完成的,郡主的帖子下得匆忙,府裏熏好的衣服都沒有合適先生穿的新衣,老奴隻好現熏了,望安先生莫要怪罪。”
兩個丫環抬進來一大盆熱水,又拿進一個竹火籠罩在水盆上,將帶過來的衣服攤開放在竹籠上。
“這是衣熏籠,衣服用熱水蒸了,有些潮濕,更容易沾染上香氣。”婆子忽然開口說道。安蘭知道是自己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丫環們的動作被婆子注意到了,也沒有不好意思,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查府裏的人都知道自己農戶出身,假裝清貴才招人討厭呢。
約過了一刻鍾,將熱水倒了,問過安蘭,拿相同味道的熏衣香料放在熏爐裏,香盤裏倒上熱水,將熏爐露立在香盤當中,其下微火送香,依舊放在熏籠下,攤開的衣裙顏色鮮豔,紋飾富麗,衣上的擷花在薄薄的香霧之中,極為美麗。
照著同樣的程式,又捧出了一個精巧的小熏籠來,將手巾也放在其上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