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們身後眾騎,一樣人人鞍上,手上提掛著人頭,真是鮮血淋漓,凶神惡煞。韓尚亮、顏斌等人皆是色變,深感楊大人麾下的凶殘。那些官山集,龍頭集的當家更不用。
楊河微微搖頭,但沒什麼,掛人頭是此時風俗,將士顯示武勇的手段,隻要不掛百姓的人頭就行了。
很快錢三娘上了山頂,滾鞍落馬,高聲抱拳施禮道:“屬下錢鼓瑟,回來向楊相公複命。”
楊河微笑道:“三娘辛苦了,繼續再接再厲。”
錢三娘瞟了楊河一眼,長長睫毛輕顫,隨後又垂下,輕喝道:“是!”
楊河看山下流賊,本來他們準備幾波攻勢,但此時停了,看對麵山包,山上人影似乎正在爭論什麼。
他就下令銃兵待命,冷兵出三總先去打掃戰場,能收拾的兵器旗幟收拾,受傷未死的流賊全部刺死,然後屍體全部抬走。山往西麵那邊,早挖了很多大坑,這些屍體就扔進去掩埋。
氣熱了,太陽越發猛烈,這強烈的血腥氣夾著硝煙味道,衝入口鼻,實在是中人欲吐,屍體不抬走不行。
看山下的士兵們,有部分是新兵,作戰時緊張不覺得,此時回醒過來,看麵前的景色,很多人就麵色發白,喉結湧動,甚至有人開始嘔吐。
楊河也下去看了看,滿地的屍體,滿坡的鮮血,流得有若溪,血流蜿蜒,在陽光暴曬下皆成焦黑,血腥味撲鼻難聞之極。
還有未死者淒厲的叫著,拚命的呻吟掙紮,景色淒慘之極。
楊河歎了口氣,眼前所見,太慘烈了。
不過亂世中容不得留情,特別對流寇。
他們就是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自己若留情,躺在這邊的,就是自己,還有麾下這些戰士了。
這時忽然山的西麵那邊傳來一陣喧鬧,隨後大群官山集,龍頭集的莊丁簇擁著輜重一隊的隊長楊馬哥等人過來,個個大步流星,喜氣洋洋,向楊大人報捷。
他們防守山的西麵,北麵時,流賊精騎來犯,被他們打退。
特別疑似一炮打死了獻賊義子張文秀,所以過來邀功請賞。
“什麼,打死獻賊義子張文秀?”一時山頂上轟動,便是土牆那邊的把總楊大臣、韓大俠、羅顯爵、張鬆濤等人都趕緊上來。
楊河倒有聽到那邊幾聲炮響,就仔細詢問,楊馬哥稟報。
原來流賊精騎共約二百騎來犯,他們見山嶺陡峭,還處處沼澤水塘,不好攻打,就對山上喊話,讓山上守軍速速投降。
特別有賊自稱奉八大王義子張文秀的命令出來叫喊,若願投降,八大王定引為貴客,共謀富貴等等。
他喊時,還指了指一個方向,似乎某個賊頭就是張文秀,他不是空口無憑。
防守的楊馬哥等人卻留上了神,正好身邊有兩門火炮,就平瞄著打去。
當時距離有一百多步,一炮打空了,但另一炮卻將一賊連人帶馬打透。
然後二百流賊精騎退走,走時將那賊屍體帶走,山上守軍皆言,那炮打死的,很象那賊指向的賊頭張文秀,所以趕來報捷。
眾人都是搖頭,又是遺憾,確實隻是疑似,是否打死獻賊義子,這事不好證明啊。
楊河目光閃動,點了點頭,張文秀,那便是張獻忠義子劉文秀了。
張獻忠此人畜生之極,但倒有幾個義子有可圈可點之處,便是李定國,孫可望,劉文秀,艾能奇四人。
不過這四人現在還隻是普通的流寇,他們的改變,已經是張獻忠死了之後。經曆了川民從擁護到刻骨仇恨,四人認識到,若不改變張獻忠濫殺的政策,等待他們的隻有滅亡一途。
於是在四川綦江,收集潰散,重整隊伍時,四人形成共識,決定“非接鬥,不殺人”,逮捕了仍頑固堅持張獻忠路線的宰相汪兆齡,皇後等人,對他們進行清算,全部處死。
他們全部恢複原姓,並深刻批判張獻忠原來的錯誤政策,與原來的流寇思想徹底切割,並作出聯明抗清的決定。
從那一刻起,他們與流寇再無關係,從惡的陣營轉化為善,在曆史上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當然四人也有區別,若讓楊河評價,他對孫可望評價隻有兩個字:“政客。”
有才無德,無所謂善惡立場,一切隻為自己的野心。
李定國,可稱民族英雄,雖前期跟著張獻忠造孽不少,但遇人不淑,整體功勞也大,功過可以三七開。
劉文秀、艾能奇,也可以。
但這都是將來的事,現在他們隻是流寇,肆虐鄉裏,禍害百姓,犯到他的手上,打死就打死。
打死是好事,若一炮將劉文秀連人帶馬打透,那是斬殺劇賊,他楊河隻會歡喜,不會留情。
就怕空歡喜一場,畢竟隻是疑似。
這種疑似下,李自成、張獻忠等人不知死多少次了,他們部下也死好多遍了。
況且屍首還被搶回去了,更不好確認。
但這是宣揚士氣的好事,先記下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