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填空(1 / 2)

17k網站編輯並不很多,每要審閱的稿件多得嚇人,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老虎也有打盹時,他們卻不能打盹。僅僅得了一個雙休日,讓他們打打盹吧。估計拙作《浴》簽約審批還得要些時日,在等待的空隙,我再給關心我的讀者獻上一段品——《現在又當發草時》

現在又當發草時

“發草”在湖南人的眼中是個不潔但卻又高雅的字眼。它的不潔似乎隻歸女人獨享。如某個女人不正派去勾引男人,或者對自己的女兒鬧著“吵嫁”,就有議論了。我們湖南人有個習慣,在發此種議論之前,先要在鼻子裏發出“哼哼”的幾聲響,而後才有語言:這隻狗婆子(也有成豬婆子的)發草了。發草就是發情,本來是專指雌性動物的,現在卻指人,女人。人類知羞不知足,動物知足不知羞,湖南人將不知足和不知羞拚成一頂帽子——“發草”,戴在不守規矩女人的頭上,比右派帽子不會輕。但我們湖南人又很仁慈很高雅很有君子風度,即使女人,也不直指其人,而是拿母狗母豬事,這叫做不傷及同類。不像外省人指名道姓罵,罵得那麼粗野難聽——發騷。

若幹年前,我們都喜歡發草,男女老少都喜歡、都盼望著發草。一到發草的這一,一定氣晴和,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有有笑,打打鬧鬧,特別亢奮,就等著那一刻的到來。但千萬別誤會,此發草不是彼發草,不是聚在一起發情。如果那麼多人聚在一起發情,就真太“那個”了點,政府是不會允許的。這個發草指的是分發稻草。

那個年代國家很窮,就是毛主席的一窮二白。所有的生活物質都非常匱乏,因此就實行憑票供應。中國人真是絕頂的聰明,當年各種票證一夜之間就就把它發明出來了,事隔四五十年了,現在我還能記得出當年的一些票證來:糧票、布票、食油票、煤油票、棉花票、肥皂票、火柴票……有記性好的能數出四五十種票來。想要置一床新棉被吧,全家的棉花票集中到一起是遠遠不夠的。我讀中學是寄宿,帶去的棉被不知道是哪一代祖宗傳下來的,硬得拐不得彎,睡進去就像睡在竹筒子裏,更別提還有什麼墊絮了。我們是祖國的花朵、祖國的未來,校領導怕凍壞我們這些花朵,怕未來都是一些病殼子,就發草,每人發一把稻草當墊絮。墊上稻草後我們感到很溫暖很幸福,所以我們這些花朵至今還在努力地開放著呢。

後來參加工作了,每到現在這個季節,組織上一定會給我們送溫暖的——發草。農民用獨輪土車送來的稻草,多半是由某女同誌掌稱分發。女同誌細心,經過無數次買菜討價還價的鍛煉,她們分辨得出稱杆上的幾兩幾錢來。發草的這一,單位裏一定很熱鬧,戲謔之聲滿飛。一個個笑咪咪的,你我發草,我你發草,就連平日嚴肅不過的支部書記,大家也會聊他一下:書記,你發草了沒有?書記此時也會與民同樂,撐開輕易不撐開的笑臉:發草了。在這個季節裏,滿街都會散落一些稻草,你就知道,全市人民都發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