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屋漏偏遇連陰雨(1 / 2)

“你個臭老娘們少在我跟前裝大尾巴狼,你沒聽村裏三四戶的房頂都被雪壓垮了呀?就你能,不知是誰嘴裏不停的念叨‘老爺呀,你就睜開眼不要再下雪啦,再下會死人的啊,媽呀,求求。”王大貴在後麵特意緊著鼻子學。

走在前麵的周玉華突然站住,撅腚猛的往後一使勁,緊跟其後的王大貴一個沒留神,腳下一滑借力仰翻在雪裏挖出的窄道,卡住了身子半翻騰不起來。

“哈哈哈,你、你真是個棒槌,屁毛不是,還不快起來。”周玉華‘哈哈’著伸手拉了王大貴一把。

大貴報複的用力一拽,周玉華隨著笑聲趴在了丈夫的身上,兩人同時爆出哈哈大笑。

這就是樸實的莊稼人,家裏哪怕窮的揭不開鍋,泡在苦菜水裏,也要找出心底存在的那一點樂。

一家人一頓清湯寡水的夜飯,摸黑湊合著灌飽了肚子。王大貴拿出煙袋荷包,煙鍋在裏麵擰了幾下,大拇指摁住煙鍋撮滿煙從荷包裏抽出來。

‘嗤、嗤’兩下擦著洋火,家裏霎時放亮,大貴把火兒湊近煙鍋,猛的吸上兩口,煙鍋裏的煙沫閃了兩閃,屋子裏更加黑暗。

“咳咳咳,他媽的,我上次趕集買的煙沫叫人給騙了,勁大沫細抽不出煙來,下集我找到那賣煙的饒不了他。”王大貴邊咳邊嘟囔。

周玉華屋黑看不到表情的道:“人就是賤,抽煙這麼難受還費錢,何必遭這冤枉罪,我看你還是把煙戒了吧,省點錢幹麼不好?”

“我你這臭老娘們就是頭發長見識短,男人不抽煙,湊到一塊兒沒事掐草棍兒啊?真是不懂潮汐。”王大貴在黑影裏撇嘴不屑的道。

“你、你快拉倒吧,就你懂潮汐,你咱家裏孩子多又,張口等吃,家裏窮得吃了上頓愁下頓,沒法子把老大閨女在她十六歲那年,嫁給了離海近的魚村,他們倒懂潮汐,還不是一樣窮?哎大貴,到咱這閨女可好長時間沒回來一趟了,不會有麼事兒吧?”周玉華擔心地問道。

王大貴把煙袋鍋狠勁的在炕沿上磕了兩下,沒好氣的:“你這是嘴還是腚?能不能句太平的?,他媽的沒事兒也叫你念叨出事兒來了。算啦算啦,都趕緊摸黑收拾著睡吧,還省點燈油。”

幾個孩子這時嚷嚷道:“爹,這才幾點就叫俺睡覺,俺睡不著。”

“睡不著就瞪著眼,你這幾個孩子都給我閉上嘴,這幾可把我熬壞了,要是誰把我吵醒了,我就把他扔到院子裏。”王大貴連帶嚇唬的低聲嗬斥道。

嗨,這場大雪真的把王大貴嚇得不輕,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時刻操心屋麵經不住雪壓的塌下來。今雪終於停了,他的心才踏實了些。

家裏窮沒錢縫被子,寶貝兒子和閨女夾在夫妻倆中間,那床大點的薄被,五個閨女撕蓋在一起,每夜裏躺在被窩兩邊的孩子就鬧嘰嘰,不是這個喊‘你把被子都拉走了,我光著身子不凍死啊?’就是那個坐起來一把把被子掀開‘你看看我還露著半邊身子呢。’夫妻倆沒少跟孩子們生氣。

王大貴躺下不到半袋煙的功夫就打起了呼嚕,周玉華剛開始還能聽到幾個閨女在被窩裏一會兒‘嗤嗤’笑,一會兒撕扯被,可她這幾也沒睡踏實,落枕一會就睡過去了。

白還晴空萬裏,到了下半夜烏雲壓頂,風聲越來越緊,吹得窗戶紙呼啦啦的響。風裹挾著雪花紛紛落下,又卷起地麵的雪飛舞,一時昏地暗不見星辰月影。

躺在被窩裏的老八鐵牛,不知是尿憋還是風雪敲打窗戶把他驚醒,嚇得他緊緊地抱住他爹的胳膊,不停的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王大貴睡得死沉,夢中刮起一場大風,接著噗噗的下起大雪,他慌張的一會兒跑到院子裏看,一會兒又回到家裏挨間屋的仰頭往上看,覺得沒事了,就迷迷糊糊的好像躺在炕上睡著了。

夢中覺著耳邊吹來細細的暖風,聽到一聲聲的呼喚‘爹、爹,我害怕我想尿尿’,王大貴沒理會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院子裏的風越來越大,窗戶紙都被撕扯破了,王鐵牛嚇得趕緊把頭縮進了被窩,尿再急也不敢探頭喊他爹。

躲在被窩裏的王鐵牛睡不著,突然聽到屋麵‘哢、哢、哢’細微的斷裂聲,慢慢的聲音變大變急,王鐵牛嚇得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翻身騎在他爹的身上,順勢鑽進爹媽中間,大聲尖厲的嘶喊道:“爹、爹、媽,響、響,頭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