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裏100多人,女工多一些。多數的都是三十多歲的,年輕的一般做不了多久就跑了,因為工資不是很高,加上工作對年輕的人來說還是很辛苦的。我覺得這裏雖然工資低,但是挺好玩的。我不想進製衣廠,我以前在製衣廠上過班,上了2年多,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而且製衣廠沒貨做的時候,搶貨搶得打架,而且有時還要講關係。在現在這家廠感覺輕鬆。老板是美國人,美國的老板比中國的老板還是好一點,一切都按照勞動法;也不象其他廠那麼黑;上班的時候可以隨便走動,換崗位也可以,互相也可以簡單說一下話,打電話也可以。”
自己開店也難得自由
工友對自己開店和在工廠上班的看法不一樣。有的喜歡自己開店,覺得不受別人的約束;有的相比之下喜歡在工廠上班,因為覺得省心。2009年的時候,我在深圳和北京做過100多名工友的調查,在問及對未來的打算時,兩名工友中就有一名工友希望將來可以自己開店或者創辦企業。這中間想自己開店的多些,因為創辦企業所需要的技術含量和資金更高些。有這樣打算的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麵:一個是希望可以提高收入;再一個就是覺得為自己幹比較自由。但是,自己開店可以獲得工友想像的自由嗎?自我就業的人也許不需要承受老板和主管的約束,但是要承受市場競爭的壓力、成本核算的壓力;很多還有承受貪汙腐敗的成本和壓力。根據北京工友之家2009年做的《打工者居住狀況和未來發展調查報告》,自我就業/開店的打工者每天要工作12到18小時,天天開業,沒有休息日。下麵兩個故事可以從兩個側麵反映工友開店的具體情況。
故事之一:睡覺的時間都很少
2010年11月15日我在東莞訪談了開快餐店的王福蘭。她37歲了,1993年開始出來打工,以前在工廠做過。兩年前生了女兒以後,因為需要休養,而且帶女兒也不好找工廠,所以就和丈夫一起開了一家快餐店。她告訴我:“這家店前期投入花了兩萬元,每個月的租金一千三百元,再加上水電,合起來一個月要一千五百多元。生意還可以,但是現在物價太高,所以賺得也不多,一個月除掉開銷之後,兩個人一共也就四五千元左右。很辛苦,早上七點鍾要起床,晚上一兩點鍾才睡,所以睡覺很少。開店比起在廠裏打工,要自由很多,而且感覺會好些。反正是自己的。不過我老公早就不想做了,覺得太累了。的確太累,從開店以來我瘦了二十多斤,但是我還是想繼續開。老公說不開店後再慢慢看做點其他的。在老家做生意也不好做,以前在老家的鎮上也賣過衣服,但是沒有什麼錢賺,做同樣生意的人太多,除非有什麼本錢生意就好做。我們現在這一行現在也不太好做,主要物價上漲得太快,賣高了沒人吃,賣低了又沒什麼利潤。”
故事之二:官員腐敗造成人民的不自由
政府和全國人民都在說腐敗的事情,所以這裏也不用多說什麼。以前,我以為所有人都會對腐敗恨之入骨,後來發現,很多人對腐敗是抱有同情甚至羨慕的。在前麵公平一節,敘述了有的工友對可以當官進而腐敗很羨慕。一些人覺得,如果自己有權力自己也會腐敗,所以對腐敗者抱有同情,態度是:腐敗也可以,隻要同時也做些正事就可以。再加上中國政府龐大,當官的人和他/她們的親戚朋友都是既得利益者,這些人數量龐大,都依賴這個體係過上“好”生活。打工者大都生活貧困,靠打工和自謀職業為生,能有機會賄賂官員的是其中少數的成功者。這樣說來,我們追求自由的道路是任重道遠的,因為人需要先解放自己才可以去解放他人和社會。
2011年6月5日,我在蘇州和工友歡歡進行了交流。歡歡1988年出生,安徽安慶人。初二沒有念完就出來打工了。2008年開始在蘇州這邊打工。現在一個月工資可以拿到2500元左右。歡歡的姐姐也在蘇州。她姐夫做裝修的,她姐姐租房子開酒店。她姐姐已經在蘇州買了商品房。歡歡告訴我:
“我姐姐和姐夫也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完全是靠自己的,因為他們苦的時候我也知道。他們苦的時候,一個月生活費就是兩百塊錢。他們剛剛結婚的時候好難。她們在蘇州買的商品房子,花了將近100萬,房價80多萬,但是還要裝修。首付是三十六萬,他們也貸款了。打工的人中走到像擁有自己的公司確實是很少,但是一般可以讓自己生活得不那麼拮據,可以讓孩子上得起學,就是這樣的。她們小區現在第二期房子的房價也漲了。他們是2008年買的,那個時候還沒有金融危機,買的時候是七八千一平米,現在是一萬。金融危機期間房價下降了,現在又漲上去了,我姐夫的姐姐也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