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從三個方麵,談了甘肅少數民族作家散文創作的部分特色。
二、甘肅少數民族作家散文創作中存在的問題
針對前麵提到的甘肅少數民族作家散文創作的主要特征,我想談一下他們在創作中有可能麵對的問題。
首先,我們的少數民族作家的某些作品,在顯示出傳奇特色的同時,也表現出一定的獵奇傾向。中國文學所追求的傳奇精神,是一種高貴的精神建構。它與我們通常所說的獵奇,有著本質的不同。東方主義與殖民主義麵對東方文化時,致力於追索它神秘、落後的一麵這種獵奇心理,能激起殖民者占有和掠奪的欲望。如今,東方主義與殖民主義,早已成了明日黃花,但它們的“幽靈”,仍在當前的各種文化現象中遊蕩。西方人對待東方文化的態度,東方人對他們獵奇心理的迎合,使我們的藝術創作,不乏獵奇的成分。善意的獵奇不是過錯,藝術創作也不拒絕“獵奇”。但是,獵奇的內容,隻有擺脫自然主義的表現方式,隻有在注入某種思想某種情感之後,方可擺脫“暴露癖”式的困窘,升華出一種傳奇精神。失去了這種強有力的精神支柱,一切的一切,將無以為繼,這是我們甘肅少數民族作家在文學創作中必須注意的一個問題。
另外一個問題,牽涉到甘肅少數民族作家作品所表現出的抒情性,或者說是詩性。
就我省裕固族作家的創作來說,在他們筆下,夢想與激情,是草原人生命的升華,是他們存在的理由和依托,而充滿激情的文字,則是這些作家人生的提升。當草原鋪展為深切的憶念,當草原醞釀成醇厚的夢想——這時,它已遠遠地擺脫了現實的沉重,並處處閃爍出詩意的光輝。沒有了夢想與激情,裕固族作家筆下的草原,將不複詩意蔥蘢,那麼,沒有了夢想與激情,這些作家的創作,會不會無以為繼?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問題,是因為我們都有這樣一種經驗。沒有什麼夢想,能永不褪色;更沒有什麼樣的激情,可以貫穿人的一生。當夢想不再絢麗如初,當激情一點點褪去,支撐我們這些作家創作的,又會是什麼?
我的最後一個問題是少數民族文學民族性的流失(和少數民族創作這個概念有關,也和少數民族文學所體現的時代特征有關)。嚴格地說,少數民族文學應該是由少數民族作家創作、並以少數民族生活為主要題材的文學作品。不能否認的是,目前,我省乃至我國的許多少數民族作家,已經遠離了自己的故土家園,投身於工業文明籠罩下的現代都市。他們從物質到精神,都遠離了自己的民族文化。而他們的創作,因此也出現了一些分化。有一部分少數民族作家寫自己記憶中的家園盡管距離產生美感,但記憶是否就能成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創作資源?另一部分作家則融人了完全的漢語寫作,他們中間有些人取得了相當高的成就,可是,他們的創作從形式到內容,已經與自己所屬的民族無關。真正堅持在自己文化傳統中,堅持在自己土地上的少數民族作家,事實上所剩無多。反倒有些漢族作家,在深人生活之後,寫出了頗具民族風情的作品(比如《收獲》2005年10期刊登了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對我們的少數民族作家而言,這種資源的外流,應該算是一種警醒,還是一種挑戰?
總的來說,我省近年湧現出一批優秀的少數民族作家,他們為讀者奉獻出了一批獨具特色的文學作品。上麵,我僅就他們的散文創作,比較粗淺地,談了談自己的一點看法。有不妥之處,還請各位專家批評指正。
(作者:《飛天》文學月刊理論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