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他看著銀色的麵具男子笑得詭異。麵具男子雖然微微皺眉,卻發現一陣輕微的刺痛自肩上傳來。偏過頭,冷月下,那枚泛著森寒之氣的銀針正插在他的肩頭。沒有流血,沒有任何的征兆。可是它的旁邊分明是穴,隻要再偏一點兒,他就不會隻是疼痛這麼簡單。
他可不會認為是眼前這個女人手法不準而射偏了,他看著眼前這個白衣女子的眸光變得複雜而深沉,眸底有一絲殺意劃過。突然不知道留著她究竟是對還是錯?
最後他的所有目光都化為幽冷,融入到寒冷的月光中去,縱身一躍,他已經翻上屋頂快速隱去。當她回頭時,剛才還站在大樹旁邊的魔教教主竟然也沒了身影。
看著幽寂的遠處,她的嘴角是外人所不見的清冷。雖然魔教教主的身份她還不甚清楚,但是對於那個麵具男子她卻是知道的,千夜緋羽,那個如狐狸般妖媚的男人。其實早在六月十五被擄的那晚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當時她不說出來隻是因為她還想開開心心地成親,更不想千夜傾泠為了她做出什麼傻事。今日雖然她沒有揭穿他的身份,卻也沒有隱藏自己的實力。她這次就是要告訴他,她蘇洛衣是不會隨便讓別人利用的。她也不是那種嬌弱的千金。若是有人想要傷害她,她以後必定會還之。
從剛才的情景看,魔教教主和千夜緋羽應當不認識的。
寒風冷冽,月涼如水,照亮了一地的青石板路。目光投遠,觸及到那一輪圓月,掛在遠處的那些幹枯的樹枝上,竟是那般地蕭瑟。
想想,今天已是九月二十一了,千夜墨芴回來已有五日了。記得那次在螭意軒聽說千夜緋羽九月二十六日要在宮裏高宴,那應該就是五日後了。看來祁城又要掀起一場暴風雨雪了。
走在小路上,穿過六曲回廓時,蘇洛衣也不自覺地將腳步放慢了些。麟湖的湖麵上冒著絲絲森寒的霧氣,別有有一種綽約朦朧的美感。寒風淩厲如刀,刮起一片枯葉,在空中翻轉幾圈,然後飄落在湖中,漸漸地被冷水飄逝到遠方。
蘇洛衣是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今晚,是她來到異世第一次殺人。畢竟還是有些不習慣。長歎一口氣,抬步正欲向前走去,眸光卻陡然觸及到一雙黑色的男靴。
抬起頭,蘇洛衣眼中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卻也隻是轉瞬即逝,最後都化為如麟湖的水那般冰冷寒徹。
六曲回廊的另一頭,男子一襲黑色錦衣,長身玉立,透著月光,可以看到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的臉,是那種鬼斧神工般的雕刻,冷毅中透著俊美,雖然有些略偏陰柔,卻絲毫不會顯得娘氣。
僅僅是一個側臉,僅僅是一個身影,就是那樣地風華氣度,就連他身上的月光也隻是給他做陪襯。
這個男人當真有可以讓女人瘋狂的資本,隻是他卻是一實實在在的惡魔。他的魔爪,會毫不留情地捏斷你的脖子。
看著他,蘇洛衣的眼中毫無懼色,平靜得越乎常人。踏著細碎的步子,蘇洛衣緩緩地走了過去,在他身側的右後方停了下來。既然他不喜歡與他人比肩而立,而她也不喜歡與他比肩而立,那麼她隻好在這裏停下了。
“上來。”千夜墨芴的聲音很平靜。
那些話,混著湖麵上的寒氣撲麵而來,然後灌入蘇洛衣的耳中。他一直背對著她,即使從她這個角度也隻能看到側臉,她更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暗自皺了皺眉,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見他並沒有太多的反應,蘇洛衣頓覺好笑。曾幾何時,她也變得這般杯弓蛇影了。突然覺得很悲哀,處在這樣一個充滿算計的環境中,稍不注意便會被最人出賣,被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傷害。活在這樣一種環境中總是累的。
連她都是如此,更何況他們這些身在皇家的高貴皇子。眼前的千夜墨芴是如此,千夜緋羽和千夜傾泠也是如此。跟那些平民相比,他們得從一出身便注定了高人一等的身份,尊貴無比。他們從一出生便注定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從來不用為了生存而奔波。可是他們卻要為了生命而算計。長年累月,直到最後生命逝去的那天,不是別人死在他們的算計下便是他們死在別人的陰謀下。
冷月高掛,霧氣朦朧,飄飄而來,帶著六曲回廓上那個白衣女子深沉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