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人真的鬥不過命,他們的命便是他們一生痛苦。她不神,她也不是救世主,所以她雖然理解他們,卻不能原諒他們對她的利用。

六曲回廓上,寒風飄來,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比肩而立,誰都沒有說話,隻是風卻揚得他們的衣角獵獵翻飛。

“她死了。”蘇洛衣的話平靜無波,她知道他的既然站在這裏等她便一定知道了蓼藍的事。

“嗯。”千夜墨芴並沒有轉過身來,也沒有將眸光從遠處幽靜的月色中移回來。他隻是平靜地淡淡應了一聲,那一聲平靜得仿佛隻是在聽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月光映著蘇洛衣深黑的瞳孔,那裏麵還映著眼前男子冷冽的側臉。她的嘴角嘲諷地上揚,是啊,她又怎麼會指望禦敵千萬、殺人無數的桀王為了一個女子的死而有所波瀾呢。或許現在她殺了蓼藍,對他來說無疑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畢竟若是他想除掉她,直接一個謀殺王妃的罪名,又或者隨便加一個。而蓼藍則不同,她仍舊頂著王妃的頭銜。如今蓼藍一死,王妃之位空缺。那麼如果他娶了木寒國的公主,他的背後便有了一個國家在支撐。此後,無疑一切都是順利的。

“你在想什麼?”千夜墨芴猛地轉過身來,看著她嘴角的那抹笑意是那樣地嘲諷。

“沒事,已經晚了,王爺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蘇洛衣淡淡地笑了笑便打算從千夜墨芴的身邊擦過。

“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虛偽嗎?”千夜墨芴薄唇一勾,冷冷地說道:“有些話,明明很想說,卻總是要瞞在心底。本王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一定在想本王希望蓼藍死是不是,而這個時候本王又不方便動手,所以你這個時候殺了她本王應該高興?因為那樣本王就可以娶木寒國公主了!”

他的話,冷硬如冰,沉重得如大石墜地,而他的大掌握著她纖細的皓腕,手上也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大掌下,皓腕上印著能紅的痕跡。

疼痛自手腕處傳來,蘇洛衣卻沒有皺半分眉頭,依舊淺笑盈盈,淡淡道:“王爺既然知道又何必說出來呢?不說出來,你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妾身依然是必須依附於王爺才能生長的藤蔓。可是若是說出來,王爺不會覺得自己很不堪嗎?”突然,蘇洛衣話鋒陡轉,清冷的月光中,她的眼神也愈加犀利了,“難道王爺不知道有些話即使大家心裏都明白,那也是不能講的嗎?”

她的話,很尖、很利。她一句都沒有說錯,她說的都是事實。她的眼神就是那麼赤然。他張了張口,薄唇輕輕地蠕動了一下,卻終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隻是他也沒有放開他?

“那麼千夜傾泠呢,你還是沒有忘掉他是不是?”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陰冷非常。

蘇洛衣皺了皺眉,他怎麼會突然提起千夜傾泠?對於千夜墨芴冷冽的目光更是讓她不舒服,微微掙紮了幾下,便別過臉去:“忘掉又怎麼樣,忘不掉又怎麼樣?”

她的話,如一團火澆在他的身上,瞬間點燃了他的所有怒氣。他狠狠地盯著她,眸光是那樣地複雜,複雜得蘇洛衣不明所以。好像眼前這個男人一直都這麼冷酷殘忍,根本就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兩人就這樣冷硬地對峙著,誰都沒有說話,也誰都沒有妥協。良久,千夜墨芴仰天大笑,那笑聲,震動天地,直衝雲霄,甚至連頭頂的烏雲都被震散了。

千夜墨芴握著她的手腕,猛地一使力,將她拉近他的身,冷聲道:“本王告訴你,你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說完這句話,千夜墨芴一把甩開蘇洛衣然後揚長而去。

他清楚地聽到後麵一聲悶哼,那是她跌落在地的聲音。而他卻沒有去扶她,他甚至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他隻是一直笑著,笑得那般瘋狂。

她再也見不到他了?怎麼回事?難道千夜傾泠出事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蘇洛踉蹌著起身,朝前麵的千夜墨芴衝了過去。攔在他的麵前,沉聲問道:“什麼意思,怎麼回事?”

千夜墨芴隻是向她挑了挑眉,並沒有說話,嘴角的笑意卻是那樣殘忍。

“你說啊!”蘇洛衣一急,聲音陡然大了起來,帶著那些冷凜的寒風飄進他的耳朵裏,卻仿如刺進他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