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認為改革30年國家科技體製改革破了點題,但取向不統一,或者認識不統一。所謂破了點題就是釋放了生產力,這一點初步做到了。但是下一步改革的取向往哪走,我認為是不統一的。一個方向是按照丁院長說的,讓大院大所的生產力繼續釋放,繼續發展,這是一個方向。但是從國家大的體製來講是否讓這些人當億萬富翁就算改革成功了嗎?肯定不是,討論國家科技體製建設的問題,更重要的是要建立企業為主體的產學研的體係,這個還沒有破題。什麼樣的企業能當主體?什麼叫主體等等。我認為這是最簡單的話題,科技是幹什麼的,科技要不要為經濟服務?不是說誰是主體,誰就重要。但這個問題始終沒有解決,這是我想講的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我認為改革取向不一致。問題在於缺少頂層設計,這種頂層設計就是應該研究我們的基礎研究應該是如何組織?我們的應用研究應當如何組織?沒有頂層設計,各路大軍吵來吵去,沒有結論。基礎研究怎麼辦我不知道,而應用研究我認為必須建立以企業為主體的產學研的體係,這是必然的趨勢或者方向。如果離開這樣一個共識的話,經濟和科技永遠是兩張皮。
30年前中關村的企業幹的事是把大院大所束之高閣科技成果實現產業化,30年後我們還幹這個活,而且連這種活都不見得容易幹了,人家不但束之高閣了,還不給你了,因為他們有的是錢,他們沒有轉化的動力。
現在的產學研問題,我發表的文章非常多,想就這個問題簡單談一談。第一,產學研三者之間簽約往往是形式,聯合申報項目也是形式,最主要的問題是我認為沒有建立人才流動的製度通道。現在技術可以流動了,資金可以流動了,但人還難以流動。我們知道技術、資金、人是創新的三個要素,作為企業來講,有些成果是要連泥帶土轉移的。這種連泥帶土的轉移,我們沒有一種製度通道去解決人能去也能回的問題。人的流動製度通道不解決,很多大學教授到我們這裏幹了三年回不到學校,沒有學校待遇了,到我們這裏來幹嘛?就為了掙這一點錢嗎?沒有必要。所以總的來講,現在產學研合作的問題,一個是評價機製問題,一個是製度通道的問題。製度通道不解決,光有資金流、項目的流動,沒有人的流動,產學研的體係是不可能建立的。當然還有中介機構的完善問題。
技術轉移體係是和以企業為主體的體係建設相關聯的姊妹話題,實際上也沒有破題。技術轉移的體係,我認為不是沒有那麼多人幹技術轉移,最主要的問題是技術轉移的動力機製。
第三個問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科技創新與政策,我認為有一個誤區,就是戰略和新興是兩回事。戰略的肯定是新興的,新興的不一定是戰略的。說得簡單一點,戰略的可以用舉國體製,用兩彈一星體製做,但是“新興”的絕對不是這樣的規律。新興產業的技術發展是有一係列培育試錯的過程,有技術的試錯、有市場的試錯、有商業模式的試錯。在新興產業發展上,最成功的產業是我們的互聯網產業,這個產業就是把戰略和新興結合了,由央企做“主幹”,由民企做“網站”,先後死了一大批,最後成就了搜狐、新浪、百度等等,這些是美國納斯達克市場的成果。我認為這是成功的典型。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們把戰略和新興混為一談,出招的時候也混為一談,用專家機製來評價新興產業,我認為極其錯誤。專家怎麼能預知新興產業是怎樣發展呢?好在還有美國的納斯達克。
馮飛:剛看美國十次提到中國,提中國的什麼呢?一高鐵,二新能源,三新能源汽車,還有中國的電信創新,這些令世界矚目,值得思考。
高鐵目前在建已經通車、時速為250公裏以上的鐵路為7500公裏,兩條特高壓,這個市場隻有它獨占,而且這個市場吸引力是巨大的。中國有句話叫超大規模市場優勢。我覺得在這兩個案例當中,我們可以看它是怎樣把市場優勢發揮出來。這種獨占的市場和創新的結合,發揮了戰略買家的作用。我們做了很多支持,有一些基礎,但是我想最主要的是發揮的把超大規模市場戰略買家的優勢和國外的技術引進結合起來,促使它轉讓技術。盡管在這個過程當中有很多爭論,包括外方的一些爭論。戰略買家是“一家買”,買高鐵的技術、機車產品等一係列產品,而且買四家全球最大的高鐵的機車車輛的供應公司,然後提條件技術轉讓。因為當時的高鐵可能全球就中國用,包括特高壓,買家也一家,要求對方轉讓技術,所以在很多變壓器等項目上全球領先。通訊設備製造這個行業值得驕傲的是中興和華為,新能源汽車當中全球矚目的是比亞迪。這些矚目性的技術也不是說單靠政府的體製內的支持來發展起來的,我們就要反思中國的科技體製在哪出問題?在產業化方麵怎麼走,我認為需要好好總結這樣一些成功的案例,分析一些深層次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