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新英格蘭早期曆史的納撒尼爾·莫爾頓開門見山地說①:“我們的祖輩在建立這塊殖民地的時候,蒙受了上帝多方麵的、仁慈的關懷,將這些用文字記載下來,讓後代永遠銘記上帝的仁慈,我一直都認為,這是我們神聖的職責。凡是我們所見到的,或從祖輩那裏聽到的,都應該告訴我們的子女,以使我們的後代懂得讚頌上帝,使上帝的仆人亞伯拉罕的後裔和上帝的選民雅各的子孫都永遠記住上帝的神奇的作為(《詩篇》第105篇第5、6節)。要讓他們知道上帝是怎樣把葡萄帶到荒野的,是如何栽上葡萄而把異教徒攆走的,是如何整理出種植葡萄的用地,而把秧苗的根深深植入土地裏,以及後來又是怎麼樣讓葡萄爬蔓而布滿大地的(《詩篇》第80篇第13、15節)。不僅如此,還要讓他們知道上帝是怎樣引導他的子民走向他的聖所,而定居在他遺賜的山間(《出埃及記》第15章第13節)。一定要讓他們知道這些事實,以使上帝得到他應得的榮譽,上帝的榮光也能被及作為工具為他服務的聖徒們的可敬名字。”
這段開場白讀完後,留給讀者的是一種宗教的莊嚴印象,好像從中可以看到一種古風,聞到一種《聖經》的芳香。
有一種信念鼓舞著這位作者,加強了他的語言的分量。現在,在讀者的眼裏,就像在作者的眼裏一樣,這些人都是上帝撒在一片預定的大地上的建立偉大民族的種子,而不是漂洋過海去撞大運的一小撮冒險家。
接著,作者又用這樣的方式描述了最初幾批移民去國離鄉的情景②:“於是,他們離開了這座自己休養生息的城市(德爾夫特-哈勒夫特),但是他們是自願的,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一生都是異鄉人和朝聖者。他們對世間的東西都不留戀,而是抬頭仰望上蒼,認為那裏才是他們親愛的故鄉,上帝已經在那裏為他們準備了神聖的城市。他們終於到了停著船隻的港口。一大群不能與他們同行的親友,也不由自主地陪他們來到了這裏。大家一夜都沒有睡覺,在傾吐友情,誠懇交心,表達基督徒的真正的慈愛的談話中度過一夜。第二天,他們上船了,但他們的親友們仍然想
①《新英格蘭回憶錄》,波士頓,1826年,另參見哈欽森:《馬薩諸塞殖民地史》,波士頓,第2卷,第440頁。(頁碼有誤)②《新英格蘭回憶錄》第22頁。
①這塊巨石現已經成為合眾國的崇拜物。我看到過這巨石的碎塊被美國的一些城鎮精心地保存著。這難道不正是人的力量和偉大完全存在於他們的心靈之中的最好證明嗎?這塊石頭曾被一些苦命的人的雙腳踏過片刻,它應當名垂不朽,它在吸引一個偉大民族留念。人們敬仰它的碎塊,從它身上敲下的一些小塊在離它遙遠的地方保留著。有多少高樓大廈用這些小塊做了基石?誰不對它們表示崇敬呢?
②《新英格蘭回憶錄》第35頁(及以下幾頁)。
③建立羅得島州的移民在1638年,創業於紐黑文的移民在1637年,康涅狄格的首批居民在1639年,普羅維登斯的創立者們在1640年,先後以書麵形式訂立社會契約,並且經全體當事人一致通過。參見皮特金著作第42頁和第47頁。(指皮特金:《美國政治和社會史》,共2卷,1828年,紐黑文)在船上陪他們一會兒。此時,大家深深地歎息,雙眼淚如雨下,擁抱許久,虔誠地祈禱,陌生人都被這個場景所感動。開船的信號發出來了,他們都跪下,他們的牧師眼淚汪汪,仰望著天空,向上帝祈求賜福給他們。最後,他們相互道別,而對他們大多數人來說這次離別將是一個永別。”
這批移民大約有150人,其中還有一些婦女和兒童。在赫德森河岸建設一個殖民地是他們的目的。但是,他們在大西洋中漂泊了很長時間以後,卻被迫在今天建立起普利茅斯鎮的地方登陸了,當時這個地方是新英格蘭的不毛海岸。今天依然能看到朝聖者們上岸時登上的那塊巨石①。
我剛才提到的這位曆史學家說:“在展開長篇敘述之前,我們要稍微描述一下這群苦命人上岸後的情景,以此讚美上帝拯救他們的恩德。
“現在他們已經穿過了寬闊的大西洋,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但是他們沒有親友的迎接,也沒有棲身的房屋。當時正值隆冬,了解我們這裏氣候的人都會知道,這裏的冬天是凜冽的,常有狂風來襲。在這樣的季節,去熟悉的地方旅行都很不容易,更不用說在一無所知的海岸上落戶了。他們的周圍盡是野獸和野人,滿目淒涼,一片荒蕪。他們不知道這些野人的凶狠程度,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封凍的大地上布滿了樹林和灌木叢。滿目都是未開發的野蠻景象。他們回頭望去,隻有把他們與文明世界隔開的那片大西洋。他們仰首求天,隻為能夠得到一點慰藉和希望。”②(後一段是對莫爾頓原文的釋義)不要以為清教徒隻是嘴上虔誠,也不要以為他們不諳世事。正像我在上麵所說的,清教的教義既是宗教學說,又是政治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