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這麼和他們說的?你們英語對半開?”
“是啊。”
夏冬青趴在桌子上,笑出了聲,路北北捧著紅茶,一臉生無可戀。今天是周三,本該是三文魚教授的上機課,但是因為是第一周,沒有開,路北北還閑著。
於是夏冬青就又被拉來陪她喝紅茶——這個不喜歡吃甜食的女孩的永遠的鎮靜劑。
“你們不是對半開,你是碾壓了他。”夏冬青說,“雖然還是離不開紙筆,但是連說帶寫帶比劃,反正他是能懂的。換成中文,他可不行。這還得托那一箱子作業的福。”
“我謝謝他,我謝謝他全家。”路北北答,“金槍魚,劍魚,鯛魚,鰱魚,北極貝,海膽,我全都謝謝你們。”
“好啦,他已經可以開刺身店了,貨源齊全。”夏冬青說,“不過,你這本書是有點難。”
她拿著那本數學手冊正在翻,開頭就是微積分,夏冬青看了幾頁,也皺起眉。“這其實是我們本科學的高數的內容。”她說,“你上學期學個統計都那麼費勁,那這本會更吃力。”
“也許吧。”路北北說。
她終於又趴在了桌子上,歎了口氣。
“婆婆戀愛了,學神是專業第一名,你的項目都開始要做東西了,連少爺都考及格了,怎麼就剩我一個,獨自麵對慘淡淋漓的人生?”
“這個。”
夏冬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說。她想答畢竟你的時間過去都用在了彈琴上,讀書肯定差一些,但她最後還是沒說。
“那你就現在努力補回來吧。”她說,“遊戲你都刪了,賬號都送人了。回到現實世界吧。”
“是啊,我打算好好讀書了,可為什麼我一上來就要麵對這麼困難的任務?玩遊戲哪有從地獄難度就上手的,不都是先來簡單難度試一下再循序漸進嘛。”
“我也納悶。”夏冬青說,“你們這個生怕學生不及格的專業,怎麼會開三文魚教授的這門課?他肯定還很嚴格吧。”
“這世界上真的有嫌錢賺得太多的學校——不對。”
路北北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犀利無比。“他們要收重修費的對吧,一定要收的對吧,又是一大筆錢,對不對?”
“這個——”
夏冬青摸了摸下巴,她也說不好。“但不管怎麼說,你真的得努力了。”她說,“如果你這本手冊是你這學期這門課的基礎,我就能想象到你要學的東西有多難。至於你要做的東西——”
她拿過路北北帶出來的那幾張和三文魚教授筆談用的草稿紙,找到北北抄下來的教材名字看了看。“這門課的話,你應該也要自己做些東西出來,用數據分析商科的案例。”
“我還是不懂。”
“我也不太懂,不過我猜,用你以前學音樂時的例子,大概你要自己作曲了。”
路北北恍然大悟,居然有點開心。“作曲我會啊,小片段很容易寫的,我還能轉個調,就顯得特別高大上呢。往藝術歌曲那個方向走的話,我寫是寫不好,但變奏我能做得還不錯。”
“好吧,讓我想想,你這次的課業,可能就是要寫——交響曲是最複雜的嗎?”
“算吧。”
“那就是在小段音樂和交響曲之間了。”夏冬青說,“是不是正好是你彈的那種鋼琴曲?”
“那,好像還真有點難度。”路北北說,“古典曲式很複雜的。我能寫寫簡單的小段,大作品——不可能。我不是作曲專業。”
“豈止不是作曲專業,你現在得當成自己完全沒學過。”夏冬青說,“沒彈過琴,沒有一點音樂基礎,甚至唱歌都跑調。這個水平,讓你直接去寫大作品,一學期,你能行嗎?”
“這個——”
路北北又抓起了頭發。夏工觸類旁通,給了個挺不錯的類比,所以現在她終於從感性上意識到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麼了。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再次趴在了桌子上。
“夏工。”她說,“幫我給婆婆打個電話吧。”
“我知道,你要吃三文魚。”夏冬青答,“微信我早就發過去了。婆婆說,少爺的新鮮芥末也給你備好了,新來的大砧板上切出來的刺身,肯定口感好。”
“我也謝謝他。”路北北答。她剛想問夏工家裏還有沒有壽司醬油,窗外,一個熟悉的麵孔突然向她擺擺手,夏冬青也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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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神,你怎麼有空來咖啡店?”路北北問。
“我下課了。”沈暢說,她坐在路北北右邊,捧著杯濃縮咖啡,加上一小盤甜甜的曲奇。路北北和夏冬青看著這個稀客,感覺渾身上下都正經了一些。
“那你是來喝咖啡?”夏冬青問。
“不,我來找你們聊天,順便喝咖啡。”沈暢說,“你們兩個常在這裏談心的。今天我可以加入嗎?”
“當然可以。學神,你有什麼苦悶,說。”路北北說,“我不信現在這世界上——不,這學校裏,不,我們C單元裏還有比我更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