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教授曾經在世界貨幣基金組織工作,又去過世界銀行,而後離開,來到路北北所在學校的金融學院任教,一呆就是將近十年。今年,西蒙教授又調到了路北北的學院,因為學校想把這個學院建得好點,有名氣點,這樣就可以吸引來更多的學生。
尤其是中國學生。西蒙教授一直對中國學生評價挺高,喜歡招中國學生,學校知道。而路北北所在的這個學院一向是有最多的中國人的。學校覺得,西蒙教授至少是比其他人更了解這些來自遙遠東方國度的留學生們,也就更方便安排這裏的教學。
當然,做出調動安排時,他們還是先詢問了西蒙教授的意見,而西蒙教授猶豫了一下。
“不是所有的中國學生都那麼勤奮,隻有典型的中國學生才那樣。”他說,“金融學院的就很好,但那個學院的中國學生——”
他欲言又止,另外一個老教授立刻攔住他。幸而這辦公室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你不能和學生這麼說,你也不能和學校這麼說。這很嚴重。”
“我知道。”西蒙教授答。
他還是從金融學院來到了這裏,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手續有些地方延誤了,於是沒趕上開學,十月份他才正式調職。原先調走的老師留下了一批學生,按理說,他該全部接過來。但他還負責一些別的工作,包括主持會議,包括籌辦新專業,所以他就隻要了三個。少帶一些,省點時間。
以及原先的老師留下的學生裏有五個是中國人。帶太多中國學生也不好,因為他們有時太勤奮,相對地,老師也要花更多精力指導他們。西蒙教授沒多想,隨便挑了個名字看著好念的,BeibeiLu,發音雖然有點奇怪,但至少是他的口音能念出來的音。
一個就夠了,他想,萬一這是個典型的中國學生,也許能幫我做做項目。而且這還是個女孩子,做事應該會細致些,更合適做計算的工作。有這個想法時,他還稍微自責了一下——因為這也是帶著點不平等的想法。這種把人歸類的習慣非常不好,不能一直如此。
但不管怎麼說,他其實挺期待路北北的到來。他甚至準備好了他從金融學院帶過來的工作,其中有一些數據需要處理,也許路北北能和他一起做這些。資料打印好,裝訂好,放在辦公桌上,西蒙教授隻等著這個中國學生來找他。時針指向兩點的那一刻敲門聲響起,教授又是一個驚喜——她守時如此嚴格。
這是中國學生裏比較少見的習慣,大概因為他們的文化,遲到幾分鍾也許是禮貌。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們是典型中國學生的基礎上——另外那一些的遲到不是禮貌而是懶散,而且也不會僅限於幾分鍾。像路北北這樣卡著分鍾進門的中國學生,教授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
他由此更驚喜。站起身,伸出手,問了好,彼此做了自我介紹。教授問著路北北的一些基本情況,手已經要去拿那份資料了,而這個中國女生突然抬起雙手,示意他先停一下別說話。
“抱歉,稍等。”她說,用她典型中國口音的英文。而後她從書包裏翻出隻筆,翻出張紙。
“你可以寫下來嗎?”她斷斷續續地說,“抱歉,我不懂你說的話。我的英語太差了。你寫下來,我就可以查字典了。”
眼神無比認真,表情一本正經,這個學生沒跟他開玩笑。而且她也真的把紙筆遞到他麵前了,她還拿出手機,屏幕上的軟件界麵像是字典。
那時三文魚教授想,這真是個驚喜,值得他等了這十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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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這條魚有多厲害了。”路北北說。
周小玉點點頭,蓋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他曾經在這些地方工作過,而且他的學生也有去這些地方工作的。”她說,“還有一些特別有名的企業,還有四大,還有銀行,還有投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