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隨著與歐陽交往的越來越深入,我已經不再特別敬佩他的苦幹精神了。因為靠苦幹幹出名堂的人多得是,一個撿破爛的人可以靠苦幹能在三五年、十來年成為“百萬富翁”,在中國可以找出一大堆。不用說,在商界通過苦幹巧幹積聚財富發了家的人更多。我敬佩歐陽祥山的是他堅韌不拔的無止境的追求,以及在這種追求中始終能保持一種誠義。“誠義”,我將其概括為誠實、誠信和義氣、交情這四種為人之道的組合體,這其實是一種人生態度,也是一種做人的品德。
商道上有句話叫做“無商不奸”。其實做生意不“奸”確實不太可能發財。但奸商未必都成大氣。真正從商成大業的人,恰恰最講求誠義或者說講誠信。中國是個禮儀之邦,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除了“誠”字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東西,就是“義”。義,即為義氣、義舉、情義也。義在中國的社會學和人學中占有重要地位。義,是一種感情,是一種道義,是一種為人的原則,它有時超過愛情和親情的分量。義者,很多是武士和軍人出身的人。他們之所以能比一般人講義氣,是因為特殊的磨煉使這種職業的人容易相互之間產生超越愛情和親情的另一種情,這就是情義與義氣。
歐陽的身上有股濃烈的誠義之氣。他的許多成功之例與人生轉折關頭都與這兩個字相連。世上沒有哪一個成功者的輝煌之旅不遇風險和困難的,有人靠意誌戰勝之,有人靠智慧戰勝之,但有些風險和困難單靠意誌和智慧也未必能闖過,這個時候運氣就占了很大因素。有人把運氣當作天意,其實所謂運氣在很大程度上考量的是你這個人以往和日常生活中的為人之道是否能夠“得道天助”,這裏的“天道”說白了還是你的人際關係和社會資源是否積填得堅實,你的人格是否卓越。
把歐陽的人生定格在“美麗的傳奇”上,我是有很多根據的,這首先是來自他所經曆的那些事本身具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傳奇色彩。
一年多折騰後,歐陽已經從一名隻知“立正”、“稍息”的軍官,搖身一變,成為身價“百萬”的小富翁了。這種進步不是所有的靠汗水和埋頭苦幹的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達得到的。而生活中還有一種情況是:有些做夢都想賺大錢的人,一旦懷揣百萬後,賺的錢怎麼也多不起來了。為什麼?因為“百萬”在生意場上是個坎,無特殊背景和能耐的人,“百萬”就是一個難以逾越的坎。當然“千萬”、“億萬”同樣也是坎,獲取財富的機遇其實對所有人都是公平和平等的,但有的人一生怎麼折騰總還是窮人;有的人折騰一生也就隻能積上一個百萬,之後再也無法獲得更多。同樣,再有一些自認為很有能耐——其實他也確實有些能耐,這樣的人耗盡一切努力和心思,他隻能得一千萬財富,卻無法跨越一千萬之上的高山。再同樣,許多人拚了命都想爭取成為“億萬富翁”,但即便到了孫子輩也沒有實現宏願。這中間的玄機很多,多到什麼程度,隻有成為了千萬富翁、億萬富翁之後才能徹底知曉。
口袋裏能有一百萬,在普通中國人的眼裏是個絕對的大數。這對一個從軍十七年、最後隻拿著6500元的轉業軍人來說,一百萬同樣是個絕對的大數。十七年從軍——6500元,一年從商——1000000元,這四位數與七位數之間的差異看起來僅相距三位數,但卻意味著一個人、一個家庭甚至一個家族的完全不同的生存狀態與人生命運。此刻的歐陽似乎該知足了,這個好麵子的人現在也有了很好的麵子:像模像樣的一家企業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的頭銜,進進出出開著風光無限的“皇冠”,口袋裏鼓鼓囊囊的一百多萬存款……這樣的派頭,即便是部隊軍職首長也未必有,可歐陽都有了。歐陽其實也非常得意過,但這種得意除了在幾個部隊戰友麵前顯耀幾下後即隨之而逝——深圳有錢人實在太多,口袋裏能有百萬的人滿街都是。這讓歐陽感到自己仍然“太土”,骨子裏仍然“老冒”。他的目光投向了更遠……
可歐陽發現,到小富後前麵的路竟然再也不那麼清晰了!
往日一個月掙一萬元左右的小賣部式生意他覺得積累太慢;建爐燒窯式的半地下工廠他嫌做賊般的味道難熬;搗騰輛“皇冠”賺上一二十萬元的運氣又不可能天天有……歐陽因此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歐陽兄弟,你現在忙什麼呢?”一天,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哎呀樊總,怎麼會是你啊!”歐陽一聽對方的口音立即興奮起來。
“是我。哎,我想問問你,現在你真的沒有什麼大事要做?”那個被歐陽稱之為“樊總”的人在電話裏詢問道。
“沒事做,也一時想不出什麼事是能讓我做得了的……”歐陽有些慚愧。
“要這樣的話,我想問問你,願不願上我豐潤集團幹?”那邊的“樊總”這句話讓歐陽一下激動起來——雖然現在他歐陽掏出的名片上也寫著“銀山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的頭銜,可這“百萬資產”的小小“銀山”,與人家的“豐潤”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無法比。就說歐陽現在口袋裏有的那一百萬吧,他在深圳往那些街頭擺水果攤的人群裏一站,還算馬馬虎虎是個人,要是上那些金座銀座的寫字樓裏跟那些白領們一站,他歐陽就是“看門族”和“保安族”一類的人,假如他再跟那些以自己公司名義蓋的大樓裏的老板站在一起,歐陽他甚至連個夥夫、司機還不一定夠格。
一句話,揣了“百萬”的歐陽,在深圳、在有錢人那兒他還是窮人一個。
迷茫之際的歐陽因為“樊總”的一句話,使他進入了“百萬”之後的一大人生轉折。這個轉折到底有多大,歐陽自己說,“那是一個地上、一個天上的轉折。”歐陽還有一句重要的話:“我的事業和人生道路能走到今天,與樊總的幫助和人緣密不可分。”
然而我從另一個人的口中還知道了另一句話,這話是那個在香港地產界名聲顯赫的“樊總”口中露出來的:“歐陽祥山這個人,也是我成就大業的不可替代的好兄弟。”
“樊總”大名叫樊迎朝,祖籍河南洛陽,時任香港豐潤集團董事長,以房地產開發為主業,曾擔任過深圳灣大酒店的總經理。歐陽與此公天生有緣。那還是好多年前歐陽在部隊當副大隊長時,倆人有緣認識的——
那年歐陽的父母從湖北老家到深圳探親,途經廣州。歐陽為接父母來部隊,那天借了一輛摩托車趕到深圳火車站,再準備從深圳火車站乘車趕往廣州火車站去接人。匆忙間歐陽將摩托車放於深圳火車站附近的一個戰友符錫文家門口,由於匆忙,歐陽滿頭大汗地在火車發動前的最後一分鍾跑上了火車,待他上了火車後突然想起剛剛放在戰友家門口的摩托車沒上鎖。摩托車是借的,萬一丟了對於歐陽來說可不是小事。他心急火燎想給戰友打個電話,可火車上沒有固定電話。1989年那會兒手機又不普及,隻有少數有錢人已經有了那種像方磚一樣的“大哥大”。急出大汗的歐陽在車廂裏到處尋找有“大哥大”的“老板”,想求個情借用一下。突然歐陽的眼前一亮:一位一手拎著公文箱、一手正在打“大哥大”的老板模樣的人在車廂的另一頭正找座位,之後將電話放進了公文箱擱在行李架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