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咖頭 斷糧(2 / 3)

孫曉霖,我的奶奶,河北人,心寬體胖,從來不跟任何人紅臉,慈眉善目一臉樂嗬嗬的樣子,一輩子讀書看報,每天關心國家大事,我知道奶奶比較威武的頭銜應該是於縣縣委組織部部長和工會主席。給我印像最深刻的是爺爺突然因為一件小事情對著奶奶吼:“我要殺了你。”孫曉霖根本沒接秦春的茬,默默地去廚房洗菜。

“難道是招了賊?我剛才出去之後,家裏還有誰?”秦春皺著眉頭說。

孫曉霖說:“家裏還有愛民(我的小姑)和向西(我的小叔),昨晚上我還數了一遍那些票證,這才剛剛一大早,家裏人都在啊,肯定是招了賊,趕緊讓愛民和向西去公安局報案吧。”

“愛民,向西,到客廳來一下,愛民,向西”孫曉霖朝著屋裏喊著。

秦春忽然拍了拍孫曉霖的肩膀,他很鎮定地低聲對著孫曉霖說:“報案就先不要了,如果是家賊,那不是家醜?是不是你的小兒子缺錢用?”

孫曉霖低聲回應:“向西最近開始去紡織廠工作了,他不會的,我可以保證。”

秦愛民從她房間走到了客廳。

“媽,出啥事情了”秦愛民問。

秦春給孫曉霖使了一個眼神,孫曉霖會意,走到客廳另外一張黑色沙發上,一屁股下去不出聲。

秦春退到自己的沙發旁跟前坐下說:“愛民,你弟呢?他去哪了?”

秦愛民一看這情形就知道有大事,她急忙回答:“不知道啊?爸,他好像是...去紡織廠了吧?輪著...應該...對,他昨天應該是晚班,今早上不知道為啥,吃了早飯沒休息就跑了,聽他嘟囔著說是找朋友去了。”

這一通倒豆子,生怕出事惹著自己的小姑馬上就坦白從寬了。

秦春皺著眉頭說:“你趕緊,去把他給我找回來,我有事要問。”

秦愛民腳底抹油一般,飛速出了客廳消失在前院的長廊。

秦愛民,我的小姑,二十歲,紡織廠女工,眉清目秀,大長辮子,身材標致勻稱。她對我特別特別好。曾用手攥著拳頭讓我聞,說是好東西,我就湊過去聞,她一攤開手,一股秦愛民的臭屁被我聞了一個幹淨,她就樂嗬嗬地狂笑,我也傻嗬嗬地跟著她。

自從我三歲以後,母親就不陪我睡了,我是一個人睡小床。在爺爺家,每天都是秦愛民跟我睡一個被窩,那段時光,我覺得自己好幸福,每晚上都把自己小腦袋瓜埋在愛民的胸懷裏,我想等我長大了就娶愛民這樣的女人做老婆最好。

秦愛民出了家門,直奔小叔的灶兒巷狗窩據點,碰到了英子,長征和立新,並沒有看到自己弟弟,愛民就跟他們說家裏有緊急情況,老爺子要發飆,他們大夥一聽是愛民吩咐做事,立馬分頭去找我小叔。

午飯的時候,向西被愛民帶回來了。

秦向西,我的小叔,一身綠軍裝不帶銜,一米八三的細麻杆身材,退伍回來後在家待業了兩年,上個月剛被紡織廠給收了做三班倒的紡織工。他在家中排行最小,奶奶最寵愛他,他是唯一吃奶奶母乳長大的孩子,其他五子妹都因為跟隨爺爺走南闖北,是保姆或奶媽帶大的。向西才是閻王爺真身街頭羅漢下凡。

他抽煙。(偷家裏糧票換錢,被揍)

他喝酒。(喝醉了砸公物,**女高中生被抓)

他打架就是家常便飯。(街口蹲著,看人不順眼就動手,被武林高手打趴下)

什麼壞事幹什麼,社會小**能幹的他都一一幹盡,動不動就進局子接受問話,一個十足的兵痞小**。他在中學的時候參與了一次群架,雖然他沒有出手,但是那次群架被捅死了倆,事情鬧大了,要不是孫曉霖是組織部部長,偷偷動用她老領導關係把秦向西從局子裏撈出來送去當兵,說不定他將被關在牢房裏頓上好幾年。

秦向西退伍回來並沒有改變什麼,可以說是變本加厲,他跟著一群紅衛兵到處抄別人家。有一天,秦向西居然說學習偉大領袖要大義什麼滅什麼親,他帶領一幫**紅衛兵抄到自己家裏,這幫人把房子掀了個底朝天,秦向西還對著已經氣得嘴唇發紫正靠著牆罰站的孫曉霖吼:這叫除四舊。

四舊除完了,從牛棚回來的秦春直接給自己兒子秦向西一悶棍子,打斷了他的左手,他去醫院美美地縫了二十幾針,從此他安生了許多。這下手之狠,我估計比我被大燕子姐姐扣臉狠一萬倍,所以我的爺爺應該永遠是壯年,斷小叔手臂的凶器還杵在廚房裏,被奶奶天天捅柴火用,我是一直不敢碰那根神棍,敬而遠之,遠而再遠遠之。

秦向西和秦愛民一進門,秦春就跟審問犯人一樣問:“家裏樟木箱子裏的票,你倆誰拿了?”

秦愛民想都沒有想,直接就跪下回答:“絕對不是我拿的。”

秦向西回來一路上已經知道有大事發生,但他驚訝地望了望已經瞬間跪下的秦愛民,再抬頭看了看自己母親,他從母親焦急而又不知所措的眼神中知道這事好像跟自己有關,他高速過電影一般回放自己這幾天的記憶,他確定最近不可能幹了什麼壞事之後,對這樣突如其來的大禍臨頭還是有點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