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第二次核試驗過去四天,美國官方還沒有表態。一般常理下,這有點不尋常。
基廷急於與我討論這個問題,似乎顯示美國高層,至少是軍方高層還沒有想好對策。
“美國軍方應該有強硬表態,這樣才能不給平壤以任何幻想空間。”我答道。
“如果我們故意不理睬,你覺得會怎麼樣?”基廷問得很認真。
我心裏暗自一驚:原來美國想對朝鮮的核試驗不理不睬!都這節骨眼兒了,美國若不發聲,難道還要別的國家發聲嗎?
“那會給朝鮮一個信號:國際社會拿他們沒辦法。”我的回答也很直接。
基廷站在那裏,似乎陷入了沉思。他那一身白色海軍四星上將軍服,在宴會大廳中央顯得很紮眼。
我陪他站在那裏,也有些紮眼。
《國防新聞周刊》台北站的那個大胖子記者,此時出現在我們身旁,試圖與基廷打招呼,但基廷依然在沉思。
“美國若不表態,中國將很難辦。”我補充了一句。
大胖子記者實在忍不住了,徑直上前與基廷打招呼,做自我介紹:“將軍,能問一個問題嗎?”
基廷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了一眼他:“對不起,晚宴馬上開始了。”又回頭和我握手:“Peter,回頭再聊。”
基廷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桌子。主席台上,澳大利亞時任總理陸克文的主旨演講馬上就要開始。
傑弗裏·布雷斯勞上校也來了,還專為幾個月前幫忙澄清美台軍售的事情向我致謝。
隻要基廷上將出現的場合,身旁必定有傑弗裏,那一身白色的海軍上校軍服,顯得很帥氣。
但那年在新加坡,傑弗裏對我很抱歉地表示,這次基廷上將不能接受我的專訪了,等返回夏威夷後,過幾個月再說,也許10月份可以。
他一直沒有說明原因。但傑弗裏很誠實,看得出他不是在“忽悠”我,而是有些為難之處。我也不便多問,而寧願相信他確實有難言之隱。
各個閉門會議的場合,我都可以見到傑弗裏跟著基廷,有時忙得沒時間和我打招呼;有時見到了,會心地一笑,就算是招呼了。
看著他那忙碌的樣子,我很想請他到大堂酒吧喝一杯,但想想還是算了,他應該沒有時間,或是沒有心情。
傑弗裏返回夏威夷後,我們斷斷續續還有些聯係。從這些聯係中,我隱約感到,美國太平洋司令部司令要換人,隻不過美國軍方高層還一直沒有選定人選而已。
到了當年的10月,傑弗裏告訴我,基廷很快就要卸任,而他也將離開現有的崗位。
這大概就是四個月前在新加坡,他有些落寞的原因吧。
“傑弗裏是個很好的副官,周到,貼心。他是我最好的下屬之一。”2013年6月,時隔四年之後,基廷在新加坡對我這樣說,“我退休後,傑弗裏也退役了,目前正在做他自己的生意。”
但我與太平洋司令部的聯係並未就此中斷。
誰在秘密監視著我們?
2010年6月,一個名叫莉迪亞的美國女軍官進入了我的工作範圍。
莉迪亞·羅賓森,傑弗裏的繼任、美國太平洋司令部司令的新任新聞官。
“Peter,我給你發了四個電郵,全部被退回來了。”當我主動給她打電話時,莉迪亞這樣對我說。
“你用的是太平洋司令部的電郵賬戶嗎?”我問她。
“是的,隻有使用我的私人電郵時,我才能發給你。”她在電話那頭說。
我沒怎麼往心裏去。我經常有收不到電郵的情況,也懶得去追究原因。
但後來在我和太平洋司令部之間,這樣的事情發生多了,我才隱約感到,在我們之外,似乎還有另一隻眼睛在盯著我們。這當然也是後話了。
傑弗裏離任時,顯然已把我們之間良好合作的情況,原原本本告訴了莉迪亞。因此,我們的合作,從一開始似乎就不需要任何的磨合,而可直奔主題。
“威拉德上將在新加坡將接受你的專訪。”莉迪亞的信息十分明確。末了,她還補充一句:“上將在新加坡隻接受你一個人的專訪。”
威拉德是基廷的繼任、美國新任太平洋司令部司令。
但是,和莉迪亞的電郵聯係始終不順暢。她用太平洋司令部電郵賬號發過來的電郵,我多半收不到,很誤事,也因此而發生了一些誤解,讓她以為我對太平洋司令部不再有采訪的興趣。最後我們隻得商定,彼此都用私人電郵賬號聯係,遇到重要事情還是直接用手機溝通。
這時我才實實在在地感到確實有一隻眼睛,在神秘的地方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隻不過,我不知道這隻眼睛是誰,它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