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一澄清在多大程度上減輕了基廷在內部承受的壓力。有些事情,我也不便多去打聽。恪守新聞工作者的立場底線和工作範圍,是贏得采訪對象信任的最好辦法。
後來的事實是,我與太平洋司令部的合作關係日漸加深,我與傑弗裏的手機聯係,成了《震海聽風錄》節目與太平洋司令部之間的“熱線電話”。
2009年1月的一個星期三的上午,是《震海聽風錄》錄製的時間。當時,奧巴馬剛剛宣誓就任,美國“重返亞太”的戰略正在秘密籌劃之中,也是時任美國國務卿希拉裏向東南亞宣布“我們回來了”的前夜。南海局勢已開始趨於緊張,中國第一艘航母“遼寧號”的前身——“瓦良格號”也正緊鑼密鼓地改建之中。
南海上空已經烏雲密布,東海上空的烏雲也正聚集之中……
此刻,美國軍方的態度至關重要。
遠在夏威夷太平洋司令部的基廷破例答應,以電話連線的方式在《震海聽風錄》節目裏現身,與身在北京的一位解放軍退役將軍展開直接對話。
節目將於當天晚上播出。
鳳凰衛視香港總部一片忙碌,導播、同傳都已各就各位。
按照與傑弗裏事先約定的時間,我讓助手從導播控製室,直接將電話打到夏威夷美國太平洋司令部,接通了基廷桌上的直撥電話。
“我是基廷。”基廷的聲音從遠方的夏威夷傳來。
從夏威夷到北京,中美兩位將軍的對話,通過我在香港的主持,被全程記錄和攝製下來。
在這次節目中,基廷首次透露,美國軍方願意與中國海軍在馬六甲海峽展開合作,其中包括情報合作。
十個小時後,對話全文通過香港,向全球播出。
朝鮮核試:美國一籌莫展
四個月後,2009年5月29日,新加坡香格裏拉酒店。
每年一度的“香格裏拉對話”再次舉行。一樣的季節,一樣的場景,而且幾乎是同一批與會者:各國國防部長、參謀人員、軍事智庫學者等。
香格裏拉酒店的大堂,依然熙熙攘攘,身穿製服的各國軍人來來往往,但隱約中有一層不安的氣氛籠罩著。
四天前,朝鮮進行了第二次核試驗。在此之前,朝鮮接連發射了幾次導彈和衛星,引起國際社會的強烈反彈。聯合國接連出台主席聲明和製裁措施,希望能遏製朝鮮進一步挑釁的勢頭。但誰也沒有想到,朝鮮居然在國際社會的一片抗議聲中,於2009年5月25日進行了第二次核試驗。
5月29日,“香格裏拉對話”在新加坡舉行,朝鮮核試驗無可爭辯地成為焦點。
“香格裏拉對話”舉行前三個月,我收到主辦機構——倫敦國際戰略研究所的邀請函,邀請我成為“香格裏拉對話”的正式代表。
這件事,著實有點讓我感到意外。
主辦機構陳述的邀請理由是,過去兩年裏,我為傳播“香格裏拉對話”,並在溝通主要國家的軍方往來方麵“發揮了建設性的作用”。我這才想起,除了播出對美軍“三巨頭”的專訪外,兩年來我和同事確實頻繁往來於一些主要國家的軍方領導人之間。也許,這也算是“民間外交”的一種吧。
無論如何,成為“香格裏拉對話”的正式代表,對我來說意味著我可以不再以媒體身份出現,也不再受製於對媒體的諸多限製。作為正式代表,我可以自由出入各種閉門會議,也可與各國代表和軍方人士一起,參加新加坡總統的晚宴。
而這一切,都是對媒體不公開的。
我沒想到的是,我這個正式代表的身份,很快就在2009年的“香格裏拉對話”中派上了用場。
“基廷將軍,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開幕晚宴大廳裏,我徑直向基廷走去。
“Peter,我也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一身戎裝的基廷站起身,與我握手。
距開幕晚宴還有20分鍾左右,各國軍事代表團成員和會議代表,紛紛在各自的大圓餐桌邊就座。
基廷和美國前副國務卿阿米蒂奇等人,就坐在離我不遠的餐桌邊。
我對基廷說:“感謝你今年1月通過電話連線出席我的節目。節目播出後,全球反響很好。”
基廷回答:“也感謝你的邀請。太平洋司令部很高興有機會通過你的節目,與中國軍方人士公開對話。”末了,他又補充一句:“中美兩軍需要這種公開對話。”
“將軍,你怎麼看朝鮮四天前的第二次核試驗?”我開始轉換話題。
“Peter,我正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基廷的眼睛忽然發亮。他把我拉到一邊,距他的餐桌稍遠一點。
“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反應?”他的問題令我有些吃驚。
那邊的餐桌邊,有人走過去與阿米蒂奇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