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在那之後,趙知縣還特意買了明辰種的甜瓜作為郡城官宴中的瓜果,這也給明辰的甜瓜率先打響了一個名聲,才有後來甜瓜買得好的開端。
有靠山的感覺……還真不錯!
許公子笑道:“原來是你小子假公濟私。”
阿九眼睛一眯:“咱王爺知道了也斷不會怪我的,隻怕還會誇我機靈呢。”
許公子一笑,笑著搖了搖頭:“看王爺將你縱的。”
我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向阿九敬道:“我在此多謝阿九爺的假公濟私了。”
阿九一臉豪爽:“好說好說。”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一臉討好的笑意:“原來我那一鍋菜粥換來這麼大一個好處,阿九爺,下次再請您吃菜粥如何?”
阿九身子一低,微微傾斜過來,壓著聲音道:“就算要行賄,也別這麼明顯,都看著呢。”
我被他那故意裝出的神秘模樣逗得笑了起來,許公子也哈哈笑了起來,呂將軍臉上也浮現了幾分笑容。
閑聊間,話題轉到當屆貢生身上。
許公子道:“我記得有個貢生,是寧郡的貢生,與你是同一個郡城的,叫紀玉,你可認識?”
我點頭道:“認識。”
他道:“此人我尚未見過,但見他做的詩和文,文采甚好,隻是最近有些流言對他甚是不利。”
我一愣,忙問道:“是什麼流言?”
許公子怔了怔,頓下手裏的酒杯打量了我一眼:“你甚為關切,與紀公子……”
我張了張嘴,卻想起我與紀玉現在的狀況,臉上露出苦笑,道:“他是我……同村的鄰居,情同兄妹。”
許公子恍然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阿九看了我一眼,夾了口菜,閑閑地道:“那宋姑娘也是個……唔,難纏的角色。”
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想不到阿九爺在家而知天下事,照實令人欽佩。”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一點不舒服,紀玉與宋家的那些事情,他又是如何知曉的?
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他們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隻是,對於我這樣一個小角色,又必要嗎?
阿九看了我一眼,擺了擺手道:“我們並沒有特意打探什麼,隻是如今都城的貢生中流傳紀玉無故退親之事,在都城中為官的,沒有不關注當屆貢生的,說不定日後就是得力的助手,我們好歹也是供職於王府,對貢生間發生的事兒自然比常人知道得多一些。”
我心下有些愧然,舉起酒杯向阿九道:“對不起。”
阿九看了我一眼,也舉起杯子一飲而盡,笑道:“沒關係。”
坦然對視一笑,這點子不愉快也就帶過去了。
我心裏還有些疑惑,輕聲道:“不知這傳言是怎麼出去的?如果是姚家,這樣的流言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呂將軍淡淡地道:“姚家許並不是故意將此事泄露出去的,隻是……姚夫人到羅漢巷這麼一鬧,自然就有人打探這些事兒了。”
原來如此,在我問呂將軍如果他是紀玉,他會怎麼選擇時,他說的話就已經表明了他知道事情的始末,就算不清楚細節,至少有些事兒是知道的,隻是我當時並沒有留意而已。
原來事情卻是這樣流傳出去的。
我有些擔憂地道:“隻是如此……不知道對紀玉的殿試、前程可有影響?”
阿九笑道:“這些事兒隻看有心人想如何處置,可大事化了,也可小事化大。”
我點了點頭,阿九道:“您倒是多為自個打算打算罷,那宋姑娘,卻不知道您想如何處置?”
我苦笑道:“處置不處置的,決定權可不在我。”
阿九冷笑一聲:“若說這事,說簡單也真簡單,死人……是不會和別人爭東西的。”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領悟到阿九的意思,頓時震驚地望著他平靜無波的臉龐。
他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多少,稚氣未脫,可眼裏露出的冷漠和淡然,卻讓我直覺心寒。
也許他說的隻是玩笑話而已,但以這樣平淡的態度說出這樣的玩笑話,也足以讓人心驚。
我一直將他當成一個甚好相處的小哥兒,卻忘記了他是王府的下人,王爺的心腹,見慣了勾心鬥角,見慣了那些不上台麵就能解決的手段。
陽光從窗外灑了進來,投射在桌上,一張桌子隔成明暗兩邊,一半是陽光,一半是陰影。
光柱中,有些微不可及的細微灰塵在飛舞,這樣的光影交錯間,我突然感覺到了我與阿九的差距和疏離。
我還是那一平凡小民,營營碌碌,而王府,那強大的背景和權勢,注定了他們的強勢和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