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單位廁所已經是今非昔比,鳥槍換炮了。尤其是大單位,大致都是單人立式小便池,分隔式的大便間裏使用的多是蹲式抽水馬桶。洗手池、整容鏡也成了必備的用品。與外商外資打交道多的,或者負責人受西化影響比較大的,還會為如廁者提供免費手紙。廁所裏會有專人定時做衛生保潔工作。
公共廁所中什麼時候開始明確設立男女分開的廁所,也是一個史無可考的問題。我們在另外的章節中講過漢中出土的東漢明器綠釉陶廁已經講究“男女有別”,但是不是分開的兩間廁所就一定標誌著是男女分別使用的廁所,恐怕誰也不能肯定。因為,一是那上麵並沒有明確的男女字樣或標誌。二是我們在如廁風俗裏講過,古人哪怕是小便也要去廁所,而且是不要有其他人在旁邊看到的。那麼,按照這個習俗,即使是同性的兩個人一起上廁所,也是要分開的,此說不繆,則這個廁所就不一定命名為男女廁所,而應該叫成隔離廁所或文明廁所。所以,今天許多上檔次的公共廁所小便池單立,大便池單間的現實,也不能說這種說法一點道理沒有。三是即使它是貨真價實的男女廁所,那也是私家廁所,而不是公共廁所,因為明器是個人陪葬品。所以,公共廁所中何時出現男女分開的廁所還是個問題,我們現在能有根有據的例證就是明末清初小說中出現的那個穆太公家的私有公共廁所。
其實,按照曆史文化和風俗習慣來推測,男女分開的公共廁所不應該出現得太早,早了反而不合邏輯。因為中國的傳統社會是一個夫權製社會,奉行的是男尊女卑的基本原則,大閨女固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已婚的婦女也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過多的拋頭露麵,更不要說參加什麼公開的社會活動了。如此這般,大街小巷裏的人流中就不會有多少婦女的身影,如果有男女分開的公共廁所那也是一種資源的浪費,所以,直到清末民初北京街巷裏的公共廁所還是隻有男廁而沒有女廁,這應該是符合當時社會生活的曆史狀況的。糞霸們是為賺錢而建廁所,大街上沒有或很少有女人,他要建女廁所豈不是腦子有了問題。
大街小巷裏公共廁所有男女之分野,或者說男女公共廁所之普及應該和西洋之風吹進中國,和女權運動的蓬勃興起密切相關。在時間上,應該是20世紀初年,尤其是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對中國思想文化界發生了巨大的衝擊之後,女權主義成為一種潮流,傳統的男權堡壘轟然倒塌,壓抑了幾千年的女性終於衝破藩籬,走出家門,奔上大街,融入洶湧澎湃的社會洪流之中。這時候,公共女廁所才真正成為了一種社會需求而為人們所關注,修建女廁所也是水到渠成了。但是,就整個社會的流動人口而言,女性畢竟是少數,是非主流,而男性仍然是占了壓倒優勢,因此,在同一座公共廁所裏,總是男廁的那一邊要大上許多,而女廁的一側則相形見絀,小了不少。現在,有很多人為女同胞打抱不平,尤其是女同胞自己,講起這類問題就一派苦大仇深,憤憤不已,說這是對女性的“廁所歧視”。其實,這是以今天的標準來:要求曆史,這個要求的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今天,在南方的許多鄉村,建在路邊的公共廁所仍然隻是男女不分的一間,它遵循的是先來後到的原則,或男或女,誰先來誰上。在雲南的許多山村,廁所都非常簡易,就那麼一間,不分男女。外地人要問哪是男廁哪是女廁,鄉民就說“混拱、混拱”一一隨便拱進去就是。想想這兩個字,真是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