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許振華沁滿汗珠的右手緊緊攥著床縫間的木劍,慢慢抽出來。
“人在見到佛祖前都有權以本名現世。”年輕的許振華臨危不亂,正氣浩然。
那魔物的鷹爪嵌入床板,得意地咯咯笑,“那好,年輕人,你快報上名…”
嘩——
就在刹那間,許振華立即出手,不過樺劍銀端發出的細微摩擦聲,還沒等刺向魔物心髒就被它察覺了。
它迅疾如電,鬥篷下的利爪,在劍頭錐心前一刻格擋下來!許振華立即抽身,揮出另一隻手,爭奈那龐大的怪物再度擋下他的致命一擊!
魔物體內崩出章魚觸手般的尖刺很快割破他的頸脈,他的全身——一瞬間就劃出又深又長的切口,使它可以接著注射令人麻痹的毒液。
年輕人眼前一昏,猛然發現雙手都被利爪捉住了。巨魔把他從床上拎起,高舉過頭。
“小木匠,你不會見到佛祖,”魔物咆哮,“因為我和他是舊識,而且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已經走了…”
它繼續惡毒地冷笑著,利爪像是虎鉗一樣緊緊拴住許振華的上肢,壓力大到他幾乎要昏厥過去…那雙布滿傷痕的手是他在集中營賴以活命的工具——他頭痛欲裂,張大嘴,肺部缺氧,恐懼卻又完全發不出聲音。
魔物深深地注視著他的雙眼,然後,它看到了他的靈魂。
“許陶…嗬嗬,如此甜美,如此柔和,如此朝氣蓬勃的名字,配上血量充沛的男孩子…”它慢慢逼近許振華的臉,“小鬼頭,你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你這麼恨我,即使我不在的時候的生活周遭也充滿了殺戮啊,”魔物繼續施加恐懼,“我不是妖魔鬼怪,那道貌岸然的佛祖才是!你的佛祖和我的佛祖,很久以前就遺棄我們了,長期缺席的天父…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你最深的恐懼,年輕的許陶,你怕的不是我…是那個坑洞,對吧?嗬嗬,如果我把你喂給那座焚洞,而佛祖又不出手阻止,事情會如何演變呢?我們等著看吧。”
話音未落,殘暴的卡啦聲響徹整個屋子,惡魔捏碎了許振華雙手的骨頭。
年輕人從高處跌倒在地,痛苦地縮成一個球,艱難地把雙手護在胸前。
他倒在了一攤微弱的晨光中。
破曉了。
惡魔惱怒地嘶叫一聲,想要再次靠近他。
不過,陽光像是救世主般投進鐵窗內,庇護在羸弱的許振華身上,屋內其他俘虜門一個接一個開始蘇醒。窗外集結的哨聲打破了寂靜。當可憐的年輕人失去知覺時,那人形魔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點名之前大家就發現了負傷流血不止的許振華。他被送往醫護所,然而進過醫護所的俘虜卻沒有一個回得來,手骨碎裂的工匠對法西斯滅絕營毫無價值,典獄長立即就同意把這個廢人處理掉。
……
十五分鍾後,他和其他點名時被認定為不合格的囚犯一起被綁成一團,拖到焚洞口,押著跪下,排成一條直線。
濃重油膩的黑煙這比了朗朗青空。
許振華被那個華夏裔的典獄長五花大綁,推到焚洞的最邊緣。他托著殘廢的雙手,凝視著岩漿般的洞口,在恐懼籠罩下頻頻發抖。
灼燒著的萬人坑。
饑餓的火苗不斷向上翻騰,混著屍油的黑煙直往上胡亂飄,看起來就像另一種死亡芭蕾,還有…處決時的美妙旋律——槍響,彈夾哢哢聲,金屬彈殼落在泥土上彈起的輕音,鮮血噴濺聲…這些都如死亡催眠曲使他的目光漸漸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