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切見陛下有恭儉之德,有聰明睿智之才,有仁民愛物之意,顧內不能無以社稷為憂,則外不能無患於夷狄。天下之才力日以窮困,而風俗日以衰壞,四方有智之士,然常恐天下之不久安,此其故何也?患在無法度故也。今朝廷法嚴令具,無所不有,而臣以謂無法度者,方今之法度多不合於先王之法度故也。孟子曰:“有仁心仁聞而人不被澤者,為政不法先王之道故也。”非此之謂乎?

·《擬上殿劄子》

以今之時,方先王之時,遠矣,所遭之時、所遇之變不同,而欲一二修先王之政,雖甚愚者猶知其難也。而臣以謂當今之失,患在不法先王之政者,以謂法法其意而已。夫五帝、三王相去,蓋千有餘歲,一治一亂,盛衰之時具矣。其所遭之變所,遇之勢不同,其施設之方亦皆殊,而其為國家之意,本末先後未嚐不同也。臣故曰,當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囂天下之口,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政矣。

·《擬上殿劄子》

夫成人之才甚不難。人所願得者尊爵厚祿,而所榮者善行,所恥者惡名也。今操利勢以臨天下之士,勸之以其所榮,而予之以其所願,則孰肯背而不為者?特患不能爾。而吾所以責之者,又中人之所能為,則不能者又少矣。夫成人之才甚不難,而自古往往不能成人之才,何也?以人主之才不足故也。蓋人主無恭儉之德,無聰明睿智之才,無仁民愛物之意,則嬖幸諂諛、奸罔蔽欺、殘賊放恣之人,皆得誌於時,而推其類以亂天下,雖有良法不能成天下之才矣。

·《擬上殿劄子》

今陛下有恭儉之德,有聰明睿智之才,有仁民愛物之意,而又因天下之所願以為輔相者,公聽並觀,以進退天下之士,則所以成天下之才,特患無良法。而陛下推至誠惻怛之心以行之,則臣雖愚固知人之才不難成也。人才既眾,則陛下何為而不成?何欲而不得?夫然後改易更革天下之事,以合乎先王之意甚易也。陛下不能如此,苟於積敝之末流,因不足任之才,而修不足為之法,臣恐在軍者日以勞,而士民愈以窮困汙濫,而於天下國家愈其無補也。

·《擬上殿劄子》

今陛下即位五年,更張改造者數千百事,而為書具,為法立,而為利者何其多也。就其多而求其法最大、其效最晚、其議論最多者,五事也:一曰和戎,二曰青苗,三曰免役,四曰保甲,五曰市易。

·《上五事書劄子》

免役之法,出於周官所謂府、史、胥、徒,王製所謂“庶人在官”者也。然而九州之民,貧富不均,風俗不齊,版籍之高下不足據,今一旦變之,則使之家至戶到,均平如一,舉天下之役,人人用募,釋天下之農,歸於畎畝,苟不得其人而行,則五等必不平,而募役必不均矣。

·《上五事書劄子》

保甲之法,起於三代丘甲,管仲用之齊,子產用之鄭,商君用之秦,仲長統言之漢,而非今日之立異也。然而天下之人,鳧居雁聚,散而之四方而無禁也者,數千百年矣,今一旦變之,使行什仁相維,鄰裏相屬,察奸而顯諸仁,宿兵而藏諸用,苟不得其人而行之,則搔之以追呼,駭之以調發,而民心搖矣。

·《上五事書劄子》

免役之法成,則農時不奪,而民力均矣;保甲之法成,則寇亂息,而威勢強矣;市易之法成,則貨賂通流,而國用饒矣。

·《上五事書劄子》

臣今日曾公亮傳聖旨。以臣寮上言郊祀不當入廟,令臣詳議。臣愚以為,製天下之事,當令本末終始相稱。

·《議入廟劄子》

今既奉先帝遺詔,外行以日易月之禮,又諸所以崇事祖宗,皆循本朝製度,獨於入廟則欲變先帝故事而遠從三代之禮,臣恐於事之本末終始不為相稱,必欲盡除近世之製度,一以三代為法則。

·《議入廟劄子》

臣伏以陛下緝熙光明,如日之方升,布利施澤,如川之方至。號名於實,豈能有所增加?輒複卷卷妄有陣請徒以祖宗故事,適在此時,臣子之心懷不能已。陛下受而不拒,足以俯順人心,臣獨不能無疑者。陛下以西垂之勞,方以過為在己,逐應微冊,似或未安。臣等以歸美為忠,陛下以為謙為德,布之海內,誰曰不然?伏惟聖心更賜詳酌。

·《言尊號劄子》

臣竊以邊夷外畔,士卒內潰,吏民騷動,死傷接踵,恐非燕而用樂之時。且此月休假已多,又加兩日,即恐急奏或致留滯。臣愚謂,宜罷燕以副聖心仁惻,且又不妨應接機速,公事如蒙省察,乞賜中旨施行。

·《論罷春燕劄子》

臣伏見今館職一除乃至十人,此本所以儲公卿之材也。然陛下試求以為講官,則必不知其誰可試求。以為諫官,則必不知其誰可試求。以為監司,則必不知其誰可。此患在於不親考試以實故也。

·《論館職劄子二》

孟子曰: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今所除館職特一二大臣以為賢,而已非國人皆曰賢,國人皆曰賢尚未可信用,必躬察見其可賢,而後用。況於一二大臣以為賢而已,何可遽信而用也。

·《論館職劄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