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見了,暗自顰眉。
傅柳梢還真有兩分手段。姚大太太越是嚐到報複的痛快,對傅池春的恨意消減,那麼自然對她的厭惡也會減少,傅柳梢明顯是在借傅池春的淒慘籠絡姚大太太的心。
這麼迂回的曲線救國法子,虧她想得出來。也從另一方麵說明,傅柳梢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了進姚家的門,把養父的底兒交在仇人麵前,隻圖仇人痛快。
果然,姚大太太聽完後,特別和顏悅色地道:“傅姑娘節哀,你這麼孝順,你父親一定會醒來的。”
她咬重“孝順”二字,眸光別有深意,傅池春淪落到這步田地,傅柳梢可是大大的功臣。而且,禍害遺千年,她特想傅池春能蘇醒繼續清醒地活著,瞧瞧自己的淒慘相,好讓他知曉,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他可會後悔當年對姚府犯下的罪孽?
金穗暗道,恐怕傅池春自己都不願醒來吧,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與其活著,不如死了。
傅柳梢沒心沒肺地哽咽含笑:“借舅母吉言。”
兩人憧憬完傅池春的“光明未來”,傅柳梢抹了淚痕,又道:“舅母和表嫂來了這許久,不曾喝過茶。這茶是今春新摘的雲霧茶。外甥女曉得舅母家坐擁潑天富貴,不稀罕這點子東西,不過,這是太後娘娘賞賜的,是貢品,舅母和表嫂可嚐嚐是否可口。”
“既然是貢品,自然是極品,怎麼會有不可口一說呢?”姚大太太從激動的情緒中稍稍腦子清醒,臉上還在笑,但垂下的眸光已冷了幾分。
金穗好笑,傅柳梢討好姚大太太可真是不遺餘力,姚大太太最愛喝的茶便是雲霧茶,要恰恰好從太後那裏拿到貢品雲霧茶,而不是其他茶葉,可真是不簡單哪。
她端起碧玉千瓣蓮花茶盞,看到姚大太太投過來的眼光有些緊張,微微一笑,道:“傅姑娘趕得巧,太太恰好喜歡雲霧茶,不過,太太卻不可貪吃茶水。”
姚大太太不解,麵上卻未露出來,隻是不語。
“為什麼?”傅柳梢聽金穗拒絕,悄然捏緊腿上的拳頭。
金穗眼角餘光瞥見,眉心幾不可察地一蹙,歎口氣道:“太太自聽聞四爺的事後,一直纏綿病榻,吃藥不可吃茶,不然會降低藥性。少不得我討太太嫌,攔一攔了。”
“是麼?我從未聽說過這話,舅母,都是外甥女年輕不懂事,且外甥女不知舅母吃藥,才會提出讓舅母來探望父親。”傅柳梢淚水漣漣,憐惜而委屈地看向姚大太太。
姚大太太剛剛凝聚起的一點好感,被這一眼完全給看沒了,傅柳梢的眼神讓她想起那些年被裝模作樣的丫鬟們氣到的情景。她暗道,姚太後這回的眼光歪打正著,傅柳梢是天生做妾的料。
金穗無語,她不過說了兩句實話,傅柳梢就一副被她欺負過的模樣。
傅柳梢又請金穗吃茶,讓丫鬟換盞蜂蜜水來,同時她自己也端起茶盞,表示這茶是沒毒的。
金穗剛在她灼灼的目光下飲了一口,見傅柳梢吃茶,她一口嗆住,頓時咳嗽不止,忙掩住帕子,掩飾失態。
姚大太太一驚,暗暗責怪金穗不小心,都說了不讓她喝傅家的水,她幹嘛還喝?又怨怪傅柳梢太熱情地勸茶。
傅柳梢滿腹狐疑,又悄然捏緊拳頭。
金穗咳嗽完,忙解釋道:“我幼時聽村裏人說,懷孕後不可吃茶,否則恐對胎兒不好,方想提醒傅姑娘的,不想被嗆住了。”
傅柳梢和姚大太太都緊張起來:“真的麼?”
金穗點頭:“村裏的長輩是這麼說的,具體要看太醫怎麼說。不過,我認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仔細些好。”
“表嫂,你對我真好!我還以為表嫂不關心長雍……表哥的孩子呢!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表嫂不喜我進姚家的門,今兒才知表嫂的真心。我對不起表嫂……”傅柳梢沒說兩句又哭了。
金穗牙根癢癢,惡心欲嘔,又勸了兩句,這才借口姚大太太身子不好,急匆匆回了慕容王府。
姚大太太感歎:“說是太後調/教過的,外麵人模人樣,裏麵的性子卻是個作的。”虧姚太後大言不慚地讓傅柳梢主持姚府中饋。
金穗勾唇,回去後把那張帕子交給慕容王府的大夫。沒多久,慕容王妃到了小院來,隨行的便有那大夫。
為傅池春的蕭條而開心到差點犯病的姚大太太吃了一驚,腳步匆匆地到了金穗的房內,一進門便恨聲道:“我就曉得,姓傅的都不是好東西!大夫,我兒媳婦沒事吧?”
給金穗摸脈的大夫身體一僵,臉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