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史黨四木(1 / 2)

臨安薛極相府書房之內,李知孝汗水涔涔地躬身而立,臉上滿是懺悔之色,沉聲道:“薛相,卑職禦下不言,家中竟然出了此等膽大妄為之輩,實在是罪責難恕,還請薛相發落。”

薛極還未說話,一旁的梁成大倒是冷笑一聲,不陰不陽地道,“孝章,令弟在長興售賣的度牒足有千本之多,贓款也有黃金萬兩,真不知令弟究竟是膽大包天呢,還是有人在其背後撐腰呢?”

李知孝聞言,不由對梁成大怨恨不已,這廝最擅長的就是落井下石,今次想要毫發無傷的過關,怕是殊無可能了。

薛極臉上倒是沒有什麼怒意,好整以暇地看了看這兩位諫議大夫,口中淡淡道:“謙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說話做事更需三思而行,老夫觀孝章也是無心之過,同僚之間,就不要相互太過苛責了。對了,孝章,老夫記得除了諫議大夫之外,你還兼著戶部侍郎一職吧?”

李知孝本來聽聞薛極袒護之言,還自心中一鬆,可是聽到最後一句,卻是暗呼不妙,果然待得自己點頭應是之後,薛極和聲道:“史相憂心天下社稷,有時候可能獨斷一些,我們能夠追隨附驥其後,也是三生有幸。不過無論朝中部分官員還是民間的那些愚魯百姓,因為不明真相或是眼光難及,對於史相還有我等多有指摘,所以吾等為官更需潔身自好,謹言慎行。孝章雖然才幹出眾,但是終究不是三頭六臂,諫議大夫監察天下,戶部又是公務雜繁,依老夫愚見,孝章不如和汝楳換調職務,就去工部任職吧,如此一來孝章也可多些時間約束整頓家務,二來汝楳也可添些曆練。”

李知孝心中泛起一陣苦笑,看樣子薛極還是對假度牒一事對自己起了疑心啊,畢竟沒有戶部諸位官員的印鑒,想要仿製度牒可以說是難之又難。現下這隻老狐狸又提出自己和趙汝楳調換職務,趙汝楳此子乃是皇親,又是娶了史相的小女兒,極得史相信任。自己要是出言拒絕,不僅駁了薛極的顏麵,更是可能會讓史相不滿,當下也隻能吞下這口惡氣了。

李知孝權衡了輕重,隻好一臉受教地道:“薛相思慮周全,卑職自當遵從。”

梁成大見到李知孝吃鱉,也是心中開懷,嘴角一抽,撇出一絲冷笑,倒是坐於梁成大身邊的年輕文士替李知孝開脫道:“不過度牒一事,在季常看來,卻是多有蹊蹺之處,聽聞揭開案情之人是一個名叫徐逍遙的捕快,憑他的身份地位,怎敢去捋自己知縣的虎須,而且宋慈又是可巧出現在了長興。這宋慈和徐逍遙都是皇上禦口親封調任之人,此事背後怕是沒有那麼簡單吧?”

這個娓娓分析案情的文士羽扇綸巾、麵如貫玉,一副儒士智者的做派,正是史彌遠之婿趙汝楳。因著這四人都是史黨中堅分子,名字裏又帶著一個‘木’字,所以被戲稱為史黨四木。

薛極雖然長了趙汝楳三十餘歲,卻也是不敢輕覷此子,沉吟片刻之後道:“季常所言甚是,當日朝堂之上,聽皇上驀然提及要升遷一個小小捕快,還有些莫衷一是,現在回想此事,怕是皇上早有成算之舉。金牌之事本來極度隱秘,現下卻是在民間傳得風風揚揚,可能也和皇上有關,此刻又安插了徐逍遙和宋慈到湖州提刑衙門,怕是真的要在金牌一事上和吾等暗中一較高下了。”

薛極此言一出,李梁二人倒是也忘了度牒一事,目中都露出驚異之色,梁成大卻是有些猶疑不信,“皇上剛及弱冠之年,怎會有此等城府廟算,再說提刑衙門又有多少人手,這次金牌使團護衛之人已然過千,小小提刑衙門又能翻得起什麼風浪,而且湖州知府沈渙乃是我的...我的妻弟,其人處事極為穩重,我已發信知會與他,有此萬全準備,還能出得了什麼岔子。會不會是我們太過杞人憂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