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人’班三人天南地北竊竊私語之時,另一輛馬車內,徐逍遙也是緊蹙著眉心聽著宋慈對湖州情勢的分析:“慕容緹娜南來、濟王案餘波、金牌案,這就是今日湖州三件最為緊要之事,我們今次前去,肩上的擔子不輕啊!”
徐逍遙將宋慈分析的言語咀嚼消化了一番,沉吟片刻道:“宋大人,我有一事不明,濟王案相關人等已然一網成擒,若是證據確鑿,濟王確實參與此亂,自然可以將其依律而處,反之則不應責之過甚,若是朝廷放心不下,多派些人手監視濟王行蹤也就罷了。為何大人對此事卻還是如此憂心忡忡呢?”
宋慈輕聲一歎道:“帝王家事向來最是無情,皇上濟王之爭又是牽扯到史彌遠廢立太子的舊事。即便此次皇上龍心仁厚,不忍骨肉相殘,史相也決不會輕易錯失良機。身為提刑衙門之人,本應秉公辦事、依法而行,但是刑統律法放到皇上、史相身上,則是約束缺缺,你我身處如此敏感微妙之地,又值此事風口浪尖之際,更須謹小慎微、如履薄冰,一個疏忽,很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啊!”
宋慈說到這裏,見徐逍遙臉上依然有不解之色,壓低幾分聲音道,“逍遙,其實要是朝廷明文行旨,無論要治濟王何罪,你我隻要按旨行事即可,可若是這關於濟王參與謀亂的證據,介於有和沒有之間,朝廷又想殺一儆百,暗中使些手段除去濟王,對於你我才是最為棘手難辦啊?”
徐逍遙聽到此處,終於明白宋慈擔心何事,曆史上,皇族之人謀亂之後,若不是情節惡劣之極,明麵上必定會放過主謀性命,以示聖心仁厚、皇恩浩蕩,但是之後這些處以流刑圈禁的皇族,往往就會遭遇事故,或是落水,或是疾病,或是墜馬,總而言之就是莫名其妙地丟了性命。事故背後的因由自然不言自明,若是今次朝廷對於濟王也是行此手段,身為提刑推司自然需要驗查事故真相,可是在卷宗文案上該如何落筆,卻是有待思量了。
其實濟王若真是喪命,也未必有什麼冤枉可言,對於為了一己私利,挑起天下幹戈的野心家,徐逍遙對其可謂好感全無,但是真要他明知案件真相,又要書下違心之言,以成就朝廷既要做妓女、又要立牌坊的的顏麵,卻也是難過良心一關。
宋慈見徐逍遙麵色陰晴不定,也是出言寬慰道:“這些事情本也是我胡亂揣測的,未必真會發生,即便一語成讖,到時你盡管把實情報上來,如何在公文上書寫,宋某自會一力承擔。”
徐逍遙聞言不禁心中一熱,宋慈和自己相交不過數日,卻能如此交淺言深、推心置腹,而且感覺告訴自己,他如此做派並不是為了收買人心,別有所圖,確是出於對自己關懷愛護,發自內心的君子之言,這和李知廉招攬親近自己時的感覺大為不同。個中差別很是微妙,可謂是隻可意會不能言傳。
徐逍遙心有所感,不過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也沒有表現地如何感激涕零,隻是淡淡謝過宋慈的提點。
說過濟王一案後,兩人又提起了金牌被劫一事,因為此案發生時日尚短,宋慈又是初到湖州,知曉的內情也未必多過坊間傳聞,徐逍遙因為看過張大經五十年大宋將亡的預言,更是反感此等內鬥之事,言語中不由有些灰心喪氣,這三日來自己多次聯係女神,可是均為成功,憑自己一個小小捕快,就想扭轉天下大勢,真是有些癡心妄想了。兩人嗟歎一陣了國事之後,最後話題落到了慕容緹娜身上。
宋慈見徐逍遙的眉心從方才開始,就沒有鬆開一刻,也是故意調笑道:“聽聞這金國歌妓國色天香、色藝雙絕,連宋某也是頗為好奇,逍遙你年紀輕輕,正值血氣方剛之際,怎麼沒有半分期盼向往之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