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在我的印象裏幾乎所有的同路人都趕去觀看在體育場舉行的葡萄節開幕式。
坡哥他們好容易每個人搞到一張入場券,原價50元一張搖身一變成了80元一張。願打願挨全憑自己判斷,我趁機避開了這場消費。
因為知道上午沒有任何預定的事項,所以我的心境格外的輕鬆。一早起來洗漱完畢,來到食堂隨便買了一點小吃送下肚後,兩手空空地踱到旅館的門外。
已經是北京時間早晨9點半多,大街和旅館裏一樣人跡空空。由於沒有很多人消耗,空氣裏的氧分格外充實。有時候人少時反而覺著踏實,讓我竟然樂觀地以為如果沒有葡萄節,吐魯番或許隻是一座空城。
走出大門向右拐,路邊空曠的人行道上投射著柵欄的影子。不足百米以外有一個汽車候車亭孤零零地立在那裏,一條破舊的長凳平淡得似乎可以忽略。
漸漸地我已經靠近市中心,道路的格局明顯發生了變化。中央大道被從上方投射下來的一個個光斑均勻地點綴,抬頭看去,原來道路上方全部被葡萄藤架遮蓋起來,一串串葡萄被清晨的陽光照射得玲瓏剔透,爆滿得令人擔心它的分量。
漸漸地可以見到若幹個行人,大多是手牽著孩童的維族婦女。但是街道總體還是依然的寂靜。
前方不遠處的一條長凳上,我猛然發現豐盈小姐正坐在那裏晨讀。
她背對著朝陽的方向,葡萄藤的陰影同樣撒布在她那件黑衣服的表麵,隨著軀體的起伏曲折而變形散開。豐盈小姐略微散亂的長發不知是因為是沐浴了朝陽,還是本身就已經染了色,發質在棕色的基調上泛著金黃,似乎在喧囂著內在的活力。
豐盈小姐是一個無法令人回避的奇特的人。初次與她相見是大約在到達且末的第二天。那時她自上而下的打扮簡直就像一個神秘女俠,那身黑衣因為洗得太頻繁而泛著白色,黑衣黑裙,黑帽子是連在衣領上的。手腕和脖子裹得嚴嚴實實,頭上外加一條白色的網紗包披。嬌小的身軀在這麼變異的裝束下卻意外地顯得豐盈,看來還和她的名字滿匹配。
第一次見麵顯然是她先向我打招呼的,雖然隻是象征性地點點頭而已。當時我正在舀水池邊的水桶裏的水洗臉。可能我看她的眼神卻有點怪異,當然前提是她的打扮太怪異。幾次我們的視線相撞,但是彼此沒有對話。
後來我才知道她和蕾瑰大紅她們都是一夥的,第一次會話是在去庫爾勒的路上,汽車在加油,蕾瑰發話向我打聽喀那斯的情形。關於沙漠,她們提及了三毛,彼此的話題便展開了。對沙漠的憧憬似乎是她們這些南國小姐的共性,她們對三毛的喜愛緣於三毛把她在沙漠的奇思怪想與可能根本就是臆造的戀情活靈活現地炮製出來。
其實每個女人都向往著超脫塵世的感情體驗,從這個意義上講,女人更容易背叛婚姻和被誘惑俘虜。我是個非常現實的人,雖然很驚訝三毛的感染力,但是遺憾的是沒有讀過一本她的作品,所以她們的討論對於我隻相當於夏天在耳畔盤旋的蚊子,不感冒但又奈何不得。
在葡萄長廊下見到豐盈小姐一人坐在長凳上,她幾乎也在同時看到我,彼此都很驚喜。
“都好麼?”
“很好呀!我很喜歡這裏的情調,我想一大早大家都跑去看表演,城裏才這樣空蕩。和昨天相比,這裏實在是少有的清靜。”
“原來你喜歡一個人待著,那我不是打擾了嗎?”
“那倒未必,我想一兩個人在一起還可以,人太多了就受不了了。看來這也是緣分注定的,我和蕾瑰、大紅她們從喀什就遇著了。一路上我真的有幾次想擺脫她們,可是一直是若即若離。”
“我也有類似的體驗,旅途上有時挺想好好地品味一下孤獨的滋味,但是有時也抵禦不了膽怯和淒涼。”
“這就是旅途嘛,我在塞裏木湖騎馬時差點兒被牧民非禮行歹。我把那小子推開後騎馬跑開了,想來還真的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