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兒,得講講歐陽震霆的爺爺了,也就是歐陽傑與歐陽林的曾祖父歐陽潤濤。
歐陽潤濤自打他成年以來就一直經營著醉神酒坊(改名前的嶽陽糧酒),他有二子一女,長子歐陽思信,次子歐陽思智,獨女歐陽思禮;待到三個子女慢慢成人以後,他的年紀也就越來越大了,但他身上的擔子卻倒是越來越輕了。大兒子歐陽思信主管釀造,小兒子歐陽思智主管銷售,獨女兒歐陽思禮主管財務,年近半百的歐陽潤濤隻需主管主管一下他的二子一女就可以了。精誠合作的家員班子原本也運轉得蠻好的,其酒坊生意也是做得風生水起,一家人也是過得和和美美、安安康康的。但是誰也沒有料到,就是在那一段時間裏,小兒子歐陽思智的思想開起了小差,哪知他喜歡上了他們醉神酒坊旁邊的一家早點店的一名收銀員,叫苗芷若。喜歡也就喜歡嘛,誰個沒有年輕過,誰個又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呢?但是不巧的是,苗芷若不僅是一位成都妹子,而且其家境也很是平凡,也就是一戶城市平民。暫且先拋開她這外地人這一身份不說,單單就門當戶對這一關他倆也是很難邁過的。這不光是次子歐陽思智名下的財產將來除不除二的問題,它還牽涉到很多其他方方麵麵的事情。對於他倆的戀情,歐陽潤濤自然也就一百個不同意,還叫歐陽思智不要再與對方繼續交往了。歐陽思智初衷不改,又私下去找他母親,並向她解釋說,苗芷若身材好、長相好、心地好、涵養好,值得他愛。他母親卻告訴他,象苗芷若這樣的女孩子在嶽陽縣城一抓一大把,對方的那幾個優點,也不足為奇,還寬慰他說,等安排完哥哥歐陽思信的婚事後就馬上給他歐陽思智張羅,保證不會讓他歐陽思智失望的。見母親大人也是這般封建,歐陽思智隻好再去搬別的救兵了,先是去求哥哥歐陽思信,叫他在父母麵前為自己說說情,歐陽思信不但不幫他,還一個勁地數落起他的不是來,說什麼,思智你也太饞了,一點追求都沒有……歐陽思智聽不下去,轉身便走,但他還是不甘心,也沒恢心,接著又把目標與希望寄托在妹妹歐陽思禮的身上了,向她解釋說,苗芷若是他的最愛,沒有之一。歐陽思禮噗嗤大笑,看不出她是在笑她二哥太過天真,還是在笑她自己過於實際;歐陽思智並不生氣,隻是抬頭看了眼她,歐陽思禮還是笑而不語。歐陽思智不明其意,便繼續說,說什麼他的愛情哲學就是,選擇所愛的,愛所選擇的。歐陽思禮時而點點頭,又時而搖搖頭,但依然不為所動,沒有給她二哥半句支持或者反對。歐陽思智忍無可忍,大聲斥道,禮禮,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妹妹呀?歐陽思禮還是一言不發,隻是肯定地點了點自己的頭,那動作分明是說,她是她二哥歐陽思智的親妹妹。到了這個時候,歐陽思智氣急敗壞,斥聲道,禮禮,你真的啞巴了?歐陽思禮這才紅唇輕啟,告訴他說,她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他與苗芷若交往,甚至結婚,但她隻能做到這一點,其他的一切都免談,恕莫能助。說完,歐陽思禮頭也不回地徑自走開了。隻剩下歐陽思智還呆站在原地,望天長歎,自歎命苦,都是一家人,大家怎麼都這樣啊!自己到底是不是歐陽家族的人呀?他有些費解,同時也有些無助。
見軟的不行,便來硬的,歐陽思智別無選擇,隻好試試罷工這一招數了,床踏上的他躺了三天三夜了,沒吃一粒米,也沒喝一口水。誰去喊他請他都不管用,他依然無動於衷,就象他自己先前求他們而他們也無動於衷的那樣。沒想到歐陽思智的這一招還真奏效,三下兩下地就把他爹歐陽潤濤與他娘嚇得火急火燎地跑到了他床前,他倆問他怎麼了?他說他想分家。他爹怒發衝冠,大聲吼道,你這不孝的逆子,我還沒退休你就想鬧分家呀?你這不是存心想氣死我呀?歐陽思智隻是眨了眨自己的雙眼,身體的其他部位一動也沒有動。他母親見狀,扯了扯歐陽潤濤的袖口,也開始斥責他歐陽思智,說他不聽話,不體量他爹。歐陽思智這才心平氣和地解釋說,爹每天也沒幹什麼,也就是喝喝茶,看看報,翻翻帳;這醉神酒坊還主要是在靠我們兄妹三人在操持與運營;與其這樣,還不如早點把這家分了的好!歐陽潤濤氣得雙眼圓瞪,他那下巴上的胡子都快豎得起來了;次子歐陽思智說到了他的痛處,他一時無言以對,就那樣呆站在那兒,整張臉,滿臉通紅,那表情很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受到父親批評時的表情,更像喝過他們家所產的醉神酒之後的表情。他娘也是八肚子的氣,又開始訓斥起他來了,思智啊思智呀,不是娘說你,你也沒太禮貌了,你爹幹活的時候,你們兄妹仨還在哪裏喲?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你們兄妹三個都要理解與支持你爹才對呀;現在倒好,你思智開始帶頭搶班奪權了。就是這“搶班奪權”四個字讓歐陽思智如躺在氈,一激動,便激靈般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嘴角也隨之吧嘰吧嘰地動了幾下,欲言又止,不言又心堵,磨蹭了一小會兒,方才免免強強地擠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來,娘,娘,您意會錯了,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見他還不認錯,他娘還想繼續批評他,但被歐陽潤濤給攔住了,而且他還叫他娘去把歐陽思信與歐陽思禮叫來,順便帶隻筆與本子來。不一會兒,她娘就領著其長子與其寶貝女兒趕過來了。五個人,三牆抵六麵。歐陽潤濤什麼也沒說,隻是提起筆,那毛筆行如流水,不一會兒功夫,就寫出了他自己的心聲:《股權協議》,歐陽思信掌管醉神酒坊,並且占股百分之五十一。歐陽思智占股百分之三十一。歐陽思禮占股百分之十九。剛剛放定毛筆,歐陽潤濤就叫他們兄妹仨過去簽名,事情來得有點突然,正當歐陽思信還在遲疑是簽還是不簽的時候,歐陽思智從床上一躍而起,搶先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在父親的一再催促與鼓勵下,歐陽思信與歐陽思禮也先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歐陽潤濤夫人知道《股權協議》的簽訂意味著什麼;這一天遲早是會來的,但她沒料到會是這天;一邊是自己的老公,一邊是自己的子女;她什麼也不好說得,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知子莫若父,歐陽潤濤又在那《股權協議》的下方又加上了十個字:十年之內,不得分紅。與此同時,他還當場宣布,本人因年事已高,體力有限,不堪勞作;現退位讓權,淨身出“坊”,低調裸退。那情景就如同一個男人宣布自己出家為僧一般,令人唏噓,令人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