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啼鵲噪昏喬木,清明寒食誰家哭。風吹曠野紙錢飛,古墓壘壘春草綠。又是一個清明節,迎著習習涼風,與同學數人前往橫嶺山古墓地拜謁,我不禁想起了白居易的詩。
上午,例行“公事”,踏青掃墓,圍著幾個山坡跑了一圈,向老祖宗叩了幾個頭,把買來的貢品燒完,草草地吃了幾口飯,又馬不停蹄去拜“古墓”了。
真是拜完百年墳,又拜千年墓。
車子在公路上行駛,路兩邊是一片片稻田,村民正在地裏忙碌,男人頭頂草帽,光著腳板,手扶犁耙,讓水牛拖著犁杖在田間跳舞,犁耙過處,泥水發出嘩嘩的響聲,翻起的泥土很快被泥水撫平了,村婦、村姑,或站在田中間,或立在田埂上,揮動著雙手,正忙著拋稻秧,一棵棵稻秧在水麵上點綴出一點點綠,清新、柔和。那點點綠色,又像是一個個音符,在水中排列成一段段優美的旋律……
橫嶺古墓位於羅浮山下,距博羅縣城東北約三公裏處,廣惠高速公路博羅縣羅陽鎮路段,站在廣惠高速公路向南一望就可看到。但是,墓區的三分之二被壓在高速公路下麵,其餘部分如今是荊棘叢生,站在公路邊怎麼也找不到古墓在何處。
有一條泥土小路可以通往墓區。我們乘車而去,小路兩旁是高過人頭的野草,小路平常走的是拖拉機和摩托車,故兩條細長的車轍深深地印在路上。我們乘坐的越野吉普車似乎很難前行,隻好棄車步行。
到了。引路的人說。
順著引路人的指引,我們大步向前走去。剛出門時還是晴朗的天氣,車子過了縣城後,天突然變了,濃雲密布,開始是蒙蒙細雨,來到橫嶺古墓群時,雨開始大了起來,我們的前後左右都是霧,一種陰鬱深沉的氛圍籠罩著我們。
這是一處丘陵地帶,一座極為平常的小山,喬木掩映,灌木叢生。然而,在這個不顯眼的地方,卻隱藏著鮮為人知的秘密。
由於這裏的丘陵與村莊都是橫向的,所以前輩們給它取了一個很好記的名字:橫嶺山。
橫嶺山地形有些奇特,北麵山勢突兀,山嶺連綿不絕,東麵連接的兩座山如拱如屏,好像一座太師椅。而山前的小山,恰似巨人坐在太師椅上,顯得那麼的淡定與從容。山腳下的溪水順著蜿蜒的小河彙入東江。這層層山巒既可擋風又有溪流河水聚氣,可謂風水寶地啊,先人真有慧眼,選擇了這樣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居所。
然而,麵前的景物讓我們失望,那充滿希望的心在瞬間有點失落,這不是傳說中的古墓群,而是一處偏僻荒野。荊棘滿地,雜草叢生。墳丘不見了,但墓葬時使用的各種石料、石條、石柱、墓磚等七零八落地散在草叢中。一堆堆黃色的泥土,猶如一個個無望的守候者,在忍泣悲傷,這讓你不得不慨歎,歲月無情啊,將一個曾經多麼輝煌的地方變成了這樣一副荒涼的模樣。
之前,我曾聽一些專家說,參觀這個古墓群,你必須有極其豐富的想象力,對此,我早有心理準備了。
因為這裏除了一片荒蕪,除了壓在古墓上麵的高速公路,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吸引你的東西了。我們一行四人,找來找去連一片可以證明曾經有過古代文明的瓦礫、陶片、瓷片都沒有。但我想,這個入選2000年中國十大考古新發現的橫嶺山先秦墓地必定有充足的理由和證據,因為,那是科學的,來不得半點虛假啊。可是,眼前一片荒蕪,甚至連一塊小小的標誌也沒有。這種尷尬和遺憾,隻能讓我將荒廢多年的那一點文人的想象力撿起來憑空想象一番了。
這兒就是先秦群墓,是廣東省近代考古的新發現。
2000年,當新世紀第一縷陽光越過象頭山,將七彩光芒投射在羅浮大地的時候,距博羅縣城東北3公裏處的橫嶺山傳來了特大喜訊:博羅橫嶺山發現廣東省迄今最大的先秦時期的墓葬群。
橫嶺古墓的發現,為廣東省近50年來最為重大的文物發現,這將改寫整個嶺南的文明史。
不是嗎?嶺南人“揚眉吐氣”了。“蠻夷”、“蠻荒”之類的說法,從此當視為不確。據媒體報道,在博羅橫嶺山8000平方米範圍內發掘古墓300多座,除少量屬於商時期外,大多數屬於兩周時期,並從古墓葬中發現了方格紋、夔紋等印紋硬陶碎片,同時出土了大量精美的陶器、原始瓷器、銅器、玉石器、鐵器等,其中首次在廣東兩周時期的墓葬中發掘出土了銅甬鍾。“這是廣東迄今所發現和發掘的同類墓葬中數量最多、出土文物最精美、品種最豐富的青銅時代墓葬群。”據有關資料介紹,這些文物證實了嶺南曆史上確曾存在過文明程度相當高的青銅時代。這裏出土的兩個編鍾,其質地和形態,都與中原的編鍾大致相似,而花紋又有所不同,說明這裏曾有高水平的製作工藝,文明程度與中原相當。這一發現,再一次打破了嶺南沒有青銅器時代的說法,從而使經過考古認證的嶺南文明史得以上溯至三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