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哈爾濱的第一場雪(1 / 1)

哈爾濱終於下了第一場雪。在我的印象中,冰雪,是東北冬日的顏色;燒烤,是東北冬天的味道,所以冬天的燒烤,頗有風格。

不過地道的哈爾濱人會把燒烤稱作“烤串”,就像把串串香稱作“涮串”一樣。串,是處理食材較為簡樸的方法,尤其是在冰天雪地時,這種簡單的食物更像是一股暖流,直達心底。這時不由得想起去年冬天在漠河北極村吃燒烤的經曆。

十一月初,祖國最北端,北極村細碎細碎的雪下個不停。晚上七點,氣溫降到零下十多度,漆黑的街道上隻有三兩個人走過。兩家毗鄰的燒烤店,都把爐子擺在屋外的雪地上,給漆黑的寒夜增添了一簇紅火。我本來隻打算出來溜達溜達,見此情此景,毅然決定“擼點串”。

挑了一家人稍微少點的店,點完串到爐邊和老板攀談起來,我就像郭靖受馬鈺道長點撥一樣,學到了大城市裏烤串不常見的吃法:羊肉串隻加了少許的鹽,烤得剛剛熟,就送到嘴裏慢慢咀嚼,羊肉的膻味反而沒有平時那麼濃厚,淡淡的鹹味真正體現了鹽“百味之首”的作用;烤豆幹的時候,老板建議我多放點糖配著牛筋吃,口感不錯。不過我倒是想起大才子金聖歎。據傳金大才子臨死前說,“五香豆幹與花生同嚼,有火腿味道”,看來豆幹的價值不在於“本味”,而在於搭配。可惜店裏隻有醋泡的花生,想必金聖歎所說的應該是油炸的花生吧!

在老板的建議下,我買了一瓶藍莓幹飲料,這種產自大興安嶺加格達奇地區的藍莓幹,南方很少見,5塊錢大概隻有兩三百毫升。看廣告上說喝白蘭地最佳的溫度是8~12度;而中國人喝啤酒,大多也是愛冰鎮的。於是我直接把藍莓幹插進積雪裏,成了“雪”鎮飲料,風味不輸上述飲品。最棒的是,冰涼的藍莓汁兒流過喉頭時,真正有種“透心涼,心飛揚”的感覺。

不知不覺在雪地裏站了半個多小時,溫度又降了不少。我雙腿凍得僵直,老板還在熟練地轉動著串子。得知我是外來的遊客,質樸的老板催促我趕緊回旅館,以免凍壞了身體,而我堅持要吃完他推薦的最後一道烤串——烤酸菜卷。層次分明的五花肉切成薄薄的片,卷上入冬時剛漬好的酸白菜,煎炒烤蒸都是美味,並且最符合東北地道的風味。按照老板對燒烤的理解,烤酸菜卷沒有放任何調料,甚至沒有一粒鹽。酸菜濃鬱的香味和脆爽的口感被五花肉柔和地包裹,烤製又最大限度保留了二者的形態,完全是酸菜與豬肉的本色本味,美味猶如暖流直抵心腹。

和老板道別後,拍拍身上薄薄的一層積雪,拔起僵硬的雙腿,結束了這次烤串之行。漆黑的雪夜裏,路燈顯得分外微弱,我獨自一人踏雪返回旅店。大多數人心中的東北人,應該是三五人坐在炕上圍著炭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而現在的我卻是獨自一人滴酒不沾,好像不和這裏的節奏。其實,真正的東北人有發自內心的熱情和由內而外的質樸,就像那個老板一樣,也更像那烤串一樣,總是地道,總有內涵。

抬眼是漫天飛舞的雪花,這個風雪夜並不浪漫,卻也落得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