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一種女神名叫張曼玉(1 / 2)

某一天,和一個朋友聊天。聊得正嗨,她腦袋一熱,說:“我要是個GAY,意淫對象肯定就張曼玉,或者張曼玉一樣的女人。”

我盯著她的豬腰子臉看了好一會兒,恨恨地說:

“你說你這人.....喜歡別人不行啊,為什麼非要和我做情敵?!”

是的,我也愛她,愛這個瘦得像粒秕穀的女人,愛她辨識度極高的臉,愛她出神入化的演技,愛她花紅柳綠的情史,愛她“老娘就這樣,你們愛誰誰”的酷勁兒。

她和傳統女神不一樣。

中國人所欣賞的女神,多是靜止的菩薩,木頭質地的,沉默、華美、臉頰飽滿、男人永遠無法企及,後來的公共舞台上有了能動彈的女人,可依然是木頭,活的木頭:中規中矩,不吭聲,不折騰,不出岔子,一個包子吃八十口、一個姿勢坐八小時,在沉甸甸的衣物和教條裏,死氣沉沉的美著。

和這些女神相比,張曼玉簡直活躍得過了分。

她唱歌、戀愛、做慈善、結婚離婚傳緋聞。已經有了盛名,仍然不停地探求生活的可能性,尋找懸念之外的內容。

因為這一點,我從不覺得她是女神,隻是一個玩味無限的女人,好玩也好玩,到處找樂子。或者充其量,隻是一個女神預備役,在成仙的路途上,她帶著對人間充沛的熱愛,和對世界過盛的好奇心,自嗨自樂,根本沒顧及到誤了一趟又一趟飛往天庭的仙鶴班機。

前不久,她在草莓音樂節上獻唱,因為破音,不著調,她又給了世人一個四仰八叉的大驚訝。

這場音樂災難引發一片又一片的批判,人們紛紛占據道德製高點,帶著隱約的優越感,歡樂地對她進行打壓。

溫和派說,晚年失節啊,這樣興風作浪的,實在是叫人無語。女神,還是應該優雅。

刻薄派說,都老得沒模沒樣了,還出來丟人現眼。

文藝派說,彈唱間,女神灰飛煙滅。

挖墳派則不動聲色,猛掏張曼玉的過往情史,用來佐證她的不靠譜,同時為自己迷戀過她而感到蒙羞。當年有多愛,現在翻臉就有多快。

在這樣風起雲湧的毒舌中,張曼玉笑嗬嗬地,又站在了草莓音樂節的下一場演唱會上,依然是被上帝放棄的聲音,依然是不在調上的調。

她說:“我在上海的演出不是那麼理想,走音走得蠻多的……今天還是會和前天一樣,還是會走音。可是,我會努力。我演了20多部戲也給人說花瓶,所以,給我20個機會吧,我應該可以的!”

我忽然就很挺她。

人世間有多少中年人,被生活教訓得四平八穩,他們呆在各種關係網裏,小心翼翼地活著。誰還會像她一樣不愛惜羽翼,以公開出醜的方式,去追求莫名其妙的理想?

毛姆寫過一個小說,叫《月亮與六便士》,裏麵有一個缺心眼兒的中年男人——查爾斯,這哥們人到中年,被理想和藝術兩把大火燒壞了腦殼,不好好做人,拋妻棄子,離家出走,去了巴黎,開始學什麼見鬼的畫畫。然後,他顛沛流離,貧病交加,拿著苦難的舊船票,登上了噩運那艘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