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媽上崗(3)(2 / 3)

從小到大,唐千貝不是個渾孩子,一般岑方方訓她十回,她也就頂兩回嘴,每次也就回個三五句。但現在不一樣,現在唐千貝不光是她岑方方的女兒,還是佟錚的妻子,佟錚從來沒說過岑方方一句不是,所以岑方方一貶低佟錚,唐千貝就要為佟錚打抱不平。另外還有一點,現在的唐千貝是個孕婦,她嘴上不說,但她真的惶恐極了。生孩子有多疼?長的這身膘多久能甩下去?怎麼去做一個媽媽?未來會變得如何?對於這些問題,她是真的惶恐、無措,所以一點就炸。

唐千貝張牙舞爪地要下地,被被子絆得一個踉蹌。猛地,她的腹部一陣痙攣,繼而,一股溫熱的液體失控地自她體內潺潺流出,流過大腿、小腿,直至地板。

唐千貝鼻子一酸,身體搖搖欲墜:“媽,我破……破水了。”

佟錚接到嶽母的電話時,麵試正到關鍵處,靜了音的手機上,閃爍著“嶽母”二字,讓他一咬牙,直接給掛斷了。

“說說你對當下流行元素的理解。”

“當下流行的?你是說新中式?新中式整體以木製為主,注重雕磨、彩繪,多運用流蘇、字畫、紫砂陶等元素錦上添花。嗬嗬,說來也大費周章,中式風先是在西方大行其道,然後再傳回中國,重新被中國人追捧,這其中……不免有點兒諷刺——我們到底是愛國,還是崇洋?”佟錚對答如流。

麵試官麵露認同之色:“這麼說,所謂流行……似乎不足以左右你的設計?”

“是,新中式也好,美式田園也罷,還是東南亞風格,乃至波斯情調,在我這兒,都要為空間和照明讓步……”

佟錚話說到一半,岑方方的電話又到了。

佟錚打了個磕巴:“換言之,我的設計原則,第一是空間的最優化,第二……”

一而再,再而三,岑方方打來了第三通電話。

“第二,自然采光和人工采光的完美結合。”佟錚再度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廂,醫院外。岑方方扶著唐千貝下了出租車,唐千貝佯裝撓撓臉,就躲開了岑方方。岑方方一反大將的常態,冒了一頭豆大的汗珠,咋咋呼呼地要給唐千貝申請個推車,唐千貝反倒咬咬牙,雄赳赳地自個兒就步入了產房。古人雲,謙虛使人進步,較勁……更使人進步。

岑方方被攔在了產房外:“護士,我女兒脾氣強,你可千萬別以為她不喊疼就是不疼,她那是抹不開麵子。您多照顧,多照顧啊!”

這大概是岑方方對人最低聲下氣的一次了。

那廂,嚴繡也破了兩個例。一是她從不打車的,北京的公交、地鐵四通八達,一個隻需四毛,一個隻需兩塊,舉世無雙但今天,她是打車去醫院的;二,嚴繡一向是把客戶當上帝的,但今天,她一接到岑方方的電話,就把上帝給甩到腦後了。客戶的簽字筆馬上就要落到合同上了,她也不稀罕了。

客戶發了飆:“怎麼個意思……怎麼個意思啊這是?我是念你一把年紀了,三天兩頭把我滿處追,我這兒沒轍沒轍了,賞你口飯吃,你倒嫌沒菜下飯了?”

而這,大概也是嚴繡最視金錢如糞土的一次了。

嚴繡衝到產房外時,出的汗不比岑方方少。長椅上滿滿當當地坐著其他產婦的家屬,唯岑方方一個,站如鬆。嚴繡張望著,看眼前一大排人,往裏擠擠,愣是又擠出來一個空位,她討好地說:“大姐,過來坐。”

岑方方一個眼神甩過來:“您過來。”

嚴繡用包占住空位,絞著手走過去。岑方方一張嘴,眼圈就紅了:“千貝懷胎十月,佟錚他是當了十個月的甩手大爺,到這最後一哆嗦了,他是連人都不見了!千貝在裏頭一直問,我是一直說他在路上了!這個時候,千貝最依賴的人是他佟錚,我甘願退居二線,可他人呢?他人呢!”

嚴繡無地自容,退到一邊。佟錚的電話,岑方方打不進,嚴繡一樣打不進,隻好撥回家裏。

佟奶奶一接電話,先下手為強:“小子!繡兒啊,我算出來了,千貝一準兒是生小子!”

“媽,錚錚在家嗎?”嚴繡並不抱太大希望。

“錚錚是大忙人,沒事兒他哪能在家?哼,你這是巴不得我有事兒吧?”

“千貝要生了,聯係不上錚錚,我這也是碰碰運氣。”

佟奶奶來了精神:“要生了?見……見紅了?”

“說是破水了。”

“破水?先見紅,必是龍。我算出來千貝得生小子,怎麼先破水了呢?”佟奶奶一激動,手邊的撲克撒了一地。

唐千貝生龍生鳳,佟奶奶是不大有所謂的。倒不是說她新派、不守舊雲雲,隻是人活得久了,尤其是比愛人、親人活得都久,人便豁達了,金錢、名利、愛情、親情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更何況所謂的“傳宗接代”。小子也好,丫頭也罷,但怎麼偏偏……和算出來的不一樣呢?這可真叫她開始懷疑人生了。

能和佟錚看對眼的公司,不多。佟錚和麵試官相談甚歡後,人家給了他兩小時,讓他畫張草圖。而兩小時後,麵試官一推門,發現門內是空無一人了,椅子歪在一邊,繪圖紙上一筆未動,真真叫人扼腕。

佟錚到底是接了岑方方的電話,撒丫子而去了。

佟錚的麵包車上了北四環,就在他的車紋絲不動時,唐千貝幹了一件大事——她把人產床上的鐵欄杆給撅彎了。唐千貝骨盆小,而胎兒頭大,不好生。見產婦如此痛苦,大夫建議,不如選擇剖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