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外,岑方方亂了手腳,她不能讓女兒痛苦,同意了剖腹產。但到了要她簽字的時候,她的腦海中思緒混亂,左一個危險,右一個後果的,又令她手抖了。岑方方哭了,她有多愛唐千貝,就有多氣佟錚,這個時候,她孬種了,她要和佟錚共商大計。
而產房裏,唐千貝是個漢子,她氣若遊絲:“大夫,你給我句準話,我……能不能生?”
“能,能生!”大夫被鼓舞了。
“能生就別解剖我!再給我媽傳個話,說我好著呢,能生。”
就這麼著,唐千貝一聲不吭,青麵獠牙地生生把人鐵欄杆給掰彎了。
七斤八兩,公主。
岑方方和嚴繡破天荒地,四隻手絞作一團。
護士伶牙俐齒:“對了,孩子她爸到沒到啊?問了多少回了,回回說在路上了,他這是打海外來啊?”
早一分嫌早,遲一分又嫌遲,就是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佟錚來了,健步如飛,光芒四射。托唐千貝力拔山河的福,這一天佟錚不單單是最英俊的爸爸,更是最“不勞而獲”的爸爸,不等他胡茬叢生,不等他眼底泛了血絲,甚至不等他提心吊膽,他便直接將這榮耀加身了。
產房裏,唐千貝笨手笨腳地哺著乳。佟錚露了麵:“哇,這麼小?”
唐千貝白他一眼:“七斤八兩還小?裝你肚子裏試試?哼,照B超時醫生還說她也就六斤,害得我以為多好生呢,真不準,讓他們退錢。”
佟錚蹲著,聚精會神:“咱兒子天才啊,一生下來就會吃奶?”
“哪來的兒子,是千金。”
“千金?你確定是千金?那不準的何止B超,還有我奶奶那神算子啊。她給我打電話來著,說算出來是兒子。”
護士插話:“而且吃奶叫天性,不叫天才。喏,這紅糖水交給你了,你喂她喝。觀察十五分鍾,沒事兒的話你們就回病房吧。”
“喂她喝?喂誰喝啊?大的小的?”佟錚脫口而出。
護士白了他一眼。
“媳婦兒,我能摸摸咱閨女嗎?”佟錚手癢癢。
“姓佟的,你確定你是要摸小的,不是摸大的?我這兒……我這兒好歹也露著點呢,對你不具一丁點兒的吸引力了?”
“唉,不都說閨女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兒嗎?不是……你說我前世這是什麼審美啊?找個長得像紅薯的小情人兒?”
唐千貝氣梗:“新生兒都這樣,人護士都說了,咱閨女算俊的。你看這頭發啊,又黑又密,你再看這耳朵,活脫脫的小元寶啊。”
“哪有誇人俊是誇頭發和耳朵的?你也是真找不出別的地方誇了吧……”
產房裏,產婦們的哀號仍一聲複一聲,唯獨唐千貝和佟錚打情罵俏。孩子生下來了,在岑方方崩潰時;在嚴繡轉過頭去,向上帝唯唯諾諾地致歉時;在佟錚拒絕了六家公司,又被三家公司拒絕,末了又失去了今天這唯一一家的筆試良機後,唐千貝孤軍奮戰,鏘鏘地……把孩子給生下來了。
唐千貝不是朵小花,但更不是棵大樹,她怕刀、怕火、怕蟲子、怕鬼,不可能不怕生孩子的。但她有信念,她想:生完就完了,生完了,她就可以和佟錚接著策馬奔騰,把握青春年華了。就這麼想著想著,當別的產婦眼前發黑時,她眼前則是一輪紅日,別說一個七斤八兩的娃娃了,就算是生一雙,她也照樣生。
出了產房,唐千貝入住了三人間的病房。這會兒是生產高峰,單間告罄。三人間,母嬰同房,再加上一家倆仨的家屬,十幾平米的沃土,老老少少十來口,沸騰得和工體不相上下……得補充一句,是國安主場的工體。
另外,岑方方和嚴繡的小打小鬧,就沒停過。
嚴繡說,她做了兩套床褥,一套藍,一套粉,生出的是孫子或孫女都不抓瞎,回頭就去把粉的鋪好。岑方方立馬發難:“佟錚媽,我請問您,抱新生兒尤其要注意什麼部位?”
嚴繡想當然:“鼻子、嘴,不能悶著。”
“這是光新生兒要注意的?等長大了,鼻子、嘴就能悶著了?正確答案是脖子,抱新生兒尤其要注意對孩子脖子的支撐。”接著,岑方方總結,“恐怕,那什麼藍的粉的,您是白做了,即便您做條七彩虹,我也不能讓孩子冒生命危險。”
後來,嚴繡又說,要把家裏的冰箱塞滿土雞蛋雲雲。岑方方就問:“佟錚媽,請問產婦一天要吃幾個雞蛋?”
嚴繡又想當然:“五個,不,六個!我保證千貝營養充足。”
“愚昧。正確答案是兩到三個,過量吃雞蛋反而會導致產婦便秘、肥胖、膽固醇過高。”岑方方一絲不苟。
至於孩子,被把持在岑方方和嚴繡中間,是佟錚和唐千貝求之不得的。
佟錚探了路,說這醫院除了單間,還有兩套豪華單間,就相當於飯店的總統套間,可惜,這會兒也滿員了。不過他給唐千貝排上隊了,一有人走,唐千貝就能頂上。佟錚對唐千貝的好,是真金不怕火煉的。他要是有一百塊,他舍得給唐千貝花九十九塊,餘下一塊,自己買個饅頭吃,不然他餓死了,還有誰能對唐千貝這麼好?但話說回來,豪華單間沒了,對佟錚來說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畢竟這會兒,他的飯碗還一片片地碎在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