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今兒是盛裝麗服,光彩照人,聞言笑道,“活一百歲?哈哈,那我豈不是成了老妖精?”
鳳鸞淺淺笑了笑,“那我就是小妖精。”
“怎麼了?”甄氏眼尖,覺得她今兒氣色有點不尋常,琢磨了下,“有心事?聽說王府裏的苗夫人懷孕了。”她問,“我的兒,你不是還在為這個慪氣吧?”
鳳鸞心情複雜,搖搖頭,“不是。”
甄氏卻不相信,勸道:“阿鸞,男人就是這副德性,免不了的。想你那混賬爹當年還發誓,此生此世隻我一人,結果呢?還不是照樣納了龔姨娘。蕭鐸又沒跟你說過隻你一人,況且苗夫人是早就進門的,哪能攔得住?你呀,別為這種事兒煩心了。”
“依我說,”甄氏見女兒一直不說話,隻當她是不好意思,侃侃而談,“男人對咱們好呢,咱們接著,不好的隻當看不見。要緊的是把自己能得到的抓在手裏,那就已經是不錯的了。”她拍了拍女兒的手,“就像小貓小狗,平常討你歡心可人可愛,可指不定還要撓你一爪子呢。”
鳳鸞原本心事重重,一下被母親逗笑了,“行,我不跟小貓小狗計較。”
“你想得開就好。”甄氏笑道:“之前我勸你,好好跟蕭鐸過日子,可不是讓你把心交出去,隻是讓你不要鬧別扭。阿鸞,咱們可以對男人好,可以對他笑,甚至可以偶爾伏個低做個小,這些都可以,就是得千萬守住自己的心。”
她歎氣,“我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傻乎乎的,不知道盤算,隻知道憑著一腔感情橫衝直撞,等自己交了心,男人再變心了,受傷的隻會是自己。所以啊,你得好好給我守住了,別動心,隻管和他好好過日子便成了。”
鳳鸞輕輕點頭,“母親說得很對。”
甄氏又道:“何苦為了別人讓自己過得不痛快?你且想開一些。”
“嗯,女兒不會固執的。”鳳鸞收回心緒,把那些紛亂如麻的心事壓了下去,然後說起遇刺的事,“今兒我來的路上,出了點事……”她按照王詡的叮嚀,稍微潤色了一下,“有不知好歹的人朝我的馬車射箭,不過射偏了。”
甄氏臉色一變,“有人行刺?”
鳳鸞怕母親驚嚇擔心,隻往輕了說,“興許是有人想嚇唬嚇唬我,我沒事,就是嚇了一大跳,現在早就已經好了。”
甄氏拉著女兒細細檢查一遍,見她毫發無損,方才稍稍放心。
鳳鸞為了緩和氣氛,笑道:“我沒受傷,那倒黴的刺客也已經死了。”
“是誰這麼狠毒?”甄氏放心下來,便是大怒,細細思量了一圈兒,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庶人蕭寧,“這麼毒辣的事,多半就是蕭寧那個禍害做的!”
可惜她卻猜錯了。
京城另一頭,一處幽幽靜靜的院落裏。
“失手了?”樹蔭陰影裏,一個華服錦袍的矜貴公子問道。
“是。”回話的人一臉緊張,低頭道,“不過派去的死士已經服毒自盡,沒有任何線索留下,這一點請主上放心。”
那錦袍公子臉色不悅,冷聲道:“雖說馬車上麵有車簾子,不容易一箭斃命,好歹也該受個傷吧?怎麼能蠢到失手?”
那屬下回道:“鳳側妃身邊有個內監功夫很高。”
錦袍公子揮手道:“下去。”他往前,走到了陽光裏麵,金色光線照在杏黃色錦袍上麵,讓上麵的四爪金龍閃耀不定,仿佛要從袍子上麵掙脫出來。他頭也不回,自言自語地說道:“出來吧。”
假山後,麵容冷峻、身量清瘦的肅王走了出來。
“你聽到了吧。”太子蕭瑛冷笑,“孤早說了,王詡這個人很是麻煩!雖然一早就知道他會武功,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逼得死士逃不掉,以至於不得不在他麵前自盡。”他問:“你想想,這份功夫得高到什麼地步?”
“這也罷了。”肅王皺眉道,“本來就沒打算一定除掉鳳氏,死不死的,隻要鬧出動靜來,讓老六知道就行了。”
“你怎麼還不明白?”太子猛然轉回身來,目光灼灼,“王詡是禦前行走的人,鳳氏又沒有受傷死去,肯定會把這個消息送到父皇跟前。咱們想要通過鳳氏的事讓端王府報信,逼出老六的下落,這條計策已經失效了。”
肅王的目光猛地一驚,繼而喃喃,“沒錯。”他有些不甘心,“王詡就那麼盡忠鳳氏,盡忠老六?大哥怎麼確定他會進宮報信?”
太子輕笑,“傻弟弟,王詡盡忠的人是父皇。”
肅王知道自己不如哥哥聰明,但細想想,很快就明白過來,“你是說,父皇早就對咱們起了疑心?因為不方便送禦前的人給老六,所以轉送鳳氏?沒錯,父皇還保留了王詡禦前行走的身份,隻怕……為的就是方便他出入宮闈。”
“罷了。”太子收斂眼裏的冷厲,浮起一貫的溫文爾雅神色,微笑道:“老六的行蹤暫時不用打聽,父皇已經起了疑心,再讓抓到把柄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