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眉頭緊鎖,靜默不語。老六走了以後,太子派出去打聽消息的探子回來,說是跟蹤端王殿下,半路上居然跟丟了,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兒,行蹤不明。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他不是擔心老六被人拐了,堂堂皇子,怎麼可能被拐?而是擔心他身負機密要事,皇上要瞞著消息,所以讓人隱匿了他的行蹤。
那麼,老六是去辦什麼事兒?查誰?因為不安,所以他們才想了這麼一條計策出來。
本來想著弄死或者弄傷鳳氏,前者讓老六和鳳家斷了姻親,後者算是幫寧兒小小地報個仇。然後還能借著鳳氏的事,逼得老六不得不急急趕回京城,就算他能忍住不回京城,王府也肯定會讓人送信過去的。到時候至少知道他去了哪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音訊全無,叫人心裏不安。
肅王抬頭問道:“後麵咱們怎麼辦?不管了?就這麼讓老六行蹤不定?”
“不然還能怎樣?”太子的嘴角浮起一絲輕嘲,說道,“父皇如此防備著,還故意讓老七去南邊平定流寇,弄得熱熱鬧鬧的,為老六打掩護,為的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去處。咱們若是一味地跟父皇擰著來,哪怕父皇查的人不是咱們,也會讓父皇生氣的。”
肅王點頭,“沒錯。”
太子輕輕歎氣,“眼下這種關頭,咱們還是宜靜不宜動啊。”說到此,他低聲,“最近讓下麵的人都收斂一點兒,別落下把柄給人拿住,少給孤惹麻煩!”
而此刻,王詡已經遞腰牌進了皇宮,細細回了話。
皇帝得知消息以後,臉上頓時籠罩了一層黑色的怒氣,黑得有點可怕,整個大殿內都壓抑起來。他靜默片刻,方才緩緩退卻怒色,淡聲道:“朕知道了。”他把書信遞給蔡良,“偽裝成三份,然後分發到三個不同的地方,八百裏加急。”
蔡良心下明白,這是一真二假地掩護消息,忙應聲下去。
皇帝不言語,端著茶一口一口地接著喝。王詡和從前當差一樣,默默無聲,站在旁邊等皇帝開口示下。良久,皇帝總算放下了茶,“鳳氏沒有受傷?”
“是。”王詡心裏掠過一絲詫異,剛才自己已經說過了,皇帝怎麼又問?不過既然皇帝問了,他當然要細細回答,“鳳側妃運氣好,驚慌之中摔倒了,剛剛好讓刺客的箭射偏了。”他避開自己救人不提,“可惜對方是個死士。”
皇帝聽了冷笑,“做毒辣事,不派個死士怎麼行?”王詡低頭沒有接話。
“好了,你回去吧。”皇帝每天日理萬機,不至於在這麼點事上糾纏太久,想了想道:“老六不在王府,沒人鎮宅,你多費心幫他看幾天,等他回來。隻是你一個人跑來跑去不合適,下次回話,讓你小徒弟進宮遞信即可。”
“是,奴才領旨。”王詡欠身行了禮,告退出去。
皇帝在他身後淩厲冷笑,不是衝著他,而是衝著這次背後動手的人——是皇後、蕭寧還是太子、肅王?抑或是安王、別的權臣?雖然太後和鳳氏有過節,但秦家根淺,還沒有養死士這套手段,做不出這種幹淨的毒辣事兒。
考慮到蕭寧才和鳳氏結下了仇,也可能是人故意陷害太子一黨,畢竟鳳氏出了事,大家第一個想到就是蕭寧等人。又或者太子一黨正是仗著這點掩護,所以肆無忌憚?越是危險,他們就越是大大方方地做了,別人還疑心他是被陷害的,這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皇帝又開始覺得頭疼難忍了。他坐在這個位置,固然榮耀無比,俯視天下,但卻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每個人看著都很可疑,都得防著。自古以來帝王就是孤家寡人,無人可信,因為太多人在覬覦這個位置。
王詡出了金鑾殿,剛走沒多遠就碰上一個宮裏的熟人,打了招呼,“二師兄。”他當初進宮做小太監的時候,是同一個老太監師傅調教的,內監們講究一個香火情,同門師兄弟便算手足了。
“王公公。”對麵那人笑嘻嘻道,“今兒是哪陣風把你給吹回來了?”
王詡淡淡道:“有點事,辦完先告辭了。”
“等等。”那人擋在前麵,擠眉弄眼地看向他,“我問你,那鳳側妃是不是真的跟天仙似的?可恨兩次我都沒趕在禦前當差,沒看著。”在他胸口上拍了一把,“你小子真是好豔福啊。”
“什麼豔福?”王詡目光中金芒一閃,已然薄怒,“我不過是個太監奴才,被你這話害死不要緊。”他一把抓住對方手腕,指尖搭在穴位上,冷冷道:“鳳側妃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與你無冤無仇,你打算血口噴人害死她嗎?”
“得,得!我就跟你開個玩笑。”那人趕緊賠笑,“小師弟你大人大量,別跟我這蠢材一般計較,放手放手,留我一條狗命吧。”這位小師弟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厲害得緊,他實在是不敢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