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分離之時,月兒雖然盡力忍住想要不哭,可眼淚還是像斷線的珍珠一樣連綿不絕。張憲將懷中的護身短劍交給月兒,讓她做防身之用。月兒搖頭不肯要,張憲摸著她的頭道:“拿著吧,這樣的兵器也不適合兩軍陣前的廝殺,我若是留著也沒什麼大用,憑我的武藝要弄幾件兵器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娘子。”
月兒見他如此說,這才收下了短劍。張憲走出村子良久以後,回頭看時月兒還抱著小寶站在村口。張憲不禁有些傷感,隻得不再回頭一路向東而去。
疾行了一天一夜之後,張憲終於在次日清晨接近了金兵營帳的外圍。趁著天色還沒大亮,張憲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情勢。金兵的數量固然很多,不過要完全包圍住汴梁城是做不到的。因此他們采取了動態包圍的方法,既將騎兵分成了幾股,分別從幾個方向尋機進攻,利用騎兵的機動性可以迅速對於出擊的宋軍做出反應。這對張憲而言無疑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如果對方是團團包圍的話自己除非有翅膀飛進城去,否則就根本無計可施了。
張憲所在的位置位於汴梁城以西,靠近萬勝門的方位。此刻金兵西邊的主力位於萬勝門和利澤門之間布陣,張憲若想要從萬勝門潛入,走不了多遠就會被發現,因此張憲決定繞到更北邊的金耀門相機行事。
天色漸漸變亮,張憲小心翼翼地潛行,並未被金兵的巡哨人馬發現。行至金耀門一側時太陽已經完全跳出了地平線。張憲知道現在再要行動已經不可能,就算他能及時跑過張片開闊地,越過護龍河到達城門口,城上也不可能馬上垂下繩索把自己拉上去,那樣自己必定被對方射死在城門之下。如今隻能潛伏到夜間才有機會進城。
打定主意後,張憲尋了一處隱蔽的所在暫時歇息,經過一天一夜的疾行之後確實太過勞累,張憲迷迷糊糊就要睡去。就在此時地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震動把他驚醒,這是大隊騎兵的聲音!張憲做出了如此的判斷。想到這裏他忙一骨碌爬起身來朝汴梁城方向望去,隻見汴梁城金耀門內殺出一支騎兵來,為數大約有一千六到一千七。這群騎兵出城之後迅速列隊成錐形陣,然後便朝金兵展開了突擊!
這是在幹什麼啊。張憲心中不禁慨歎道。這麼點子騎兵麵對數倍於己的金國騎兵簡直就是送死!金國騎兵精強更甚於遼國騎兵,野戰正是人家求之不得的事情。放著汴梁城的深溝高牆不利用,反而以己之短攻敵之強,這都城的指揮官是怎麼想的?
果然不出所料,金兵立即組織了近五千騎兵迎擊,非但如此,還有近兩千騎兵利用這五千騎兵的陣型作為掩護朝宋軍的側翼繞行,顯然是準備兩處夾擊宋軍。宋軍最初的突擊對金軍造成了一些傷亡,可金軍很快穩住了陣型對宋軍展開了反擊,此時繞行側翼的金軍也從側翼突擊宋軍陣列,宋軍頓時大亂,不多時先頭部隊就被切斷,後續部隊開始潰散。敗兵一路逃回金耀門,敗兵們等不及放下吊橋就沿著結了冰了護龍河往城門口湧。結果過多的人數把浮冰給踩碎了,大量人員落入冰冷的河水之中,隨後趕到的金兵朝著河中被困的宋軍一陣急射,僥幸生還的宋軍不及十分之一,其餘盡數死在了護龍河內。
看著這一幕的張憲幾乎將牙齒咬碎,不是因為金兵的殘忍,而是對於守城軍官的無能感到憤慨。他一個無謀的舉動讓朝廷的精銳騎兵就被這麼毫無意義的消耗掉,而且還打擊了城內士兵的士氣,像這樣的軍官怎能穩居高位指揮禁軍?這種愚蠢的戰法如果繼續下去,不用等到各地勤王之師趕到,城裏的士兵就被拚光了。更令人氣憤的是經過此戰,金兵將營盤遷到了金耀門外,非但張憲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而且現在所藏身的地方變得不再安全,金兵必定會派出遊騎四處巡哨,自己還得另找入城的地方。
既然此處已經很難下手,張憲隻得繞道前往北城牆,或許從那裏能找到下手的機會。可事實證明他錯了,北邊的金軍兵力更強,而且他們正在對北邊城牆展開進攻,這裏根本就別想進城。張憲心中越發焦急起來:這汴梁城方圓四十餘裏,自己不敢過分靠近,要繞城走更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眼下隻能折回西邊尋找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