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時期文明的傳播速度是每年四五公裏,分水、陸兩個傳播路徑。陸路傳播不需要任何技術,量大,但速度慢,顯示出傳播的必然性;水路傳播需要一定技術,量小,但速度快,顯示出傳播的偶然性。
最初的文明主要靠陸路傳播,所以,中國的早期文明落腳在中國北方。因為中東的文明是通過中亞包括印度的陸路傳播到東亞的,人們熟知的絲綢之路是其中最重要的傳播路徑之一。這個規律導致了中國農業時代的文明中心長期徘徊於北方。
中國南方文明,是在全球航海技術達到一定程度後才有了快速發展的。到了宋朝前後,舊大陸的文明開始呈現水路優勢,在這一趨勢之下,中國南方受外來文明的影響明顯增多。但實際上,南方水路自古存在,甚至在文明出現之前人類就已通過水路移民。有一支“海上居民”一直沿海向東發展,最先到達中國南部沿海—當然他們不是一夜之間到達的,而是用了幾萬年的時間逐漸轉移過來的,反而是北方的移民通過陸地到達中國的時間要相對晚一些,他們在陸地上兜了一個大圈,最終中國的南人與北人相融合,形成了今天的中華民族。
不同時期的文明傳播方式是完全不同的,有時甚至會完全相反。時間、地緣以及人類文明的不同時期,形成了不同的傳播方式與傳播結果。
以馴養馬匹為特征的畜牧業發展以及車輪的發明,促進了馬車等交通工具的形成,有效推動了人類文明傳播。中國夏、商、周三代主要受惠於這一次與草原結緣的文明浪潮。比如,軒轅氏黃帝就是其中的早期代表。騎兵的出現,提供了農業文明無法抵禦的軍事力量,所以在遊牧民族日漸成熟的時代,他們幾乎主宰了全世界—這就是畜牧業帶給這個世界的變化。從幾千年前到現代化文明崛起之前,“馬上民族”是全球野蠻、彪悍的主人,在中國同樣如此。
半遊牧人出身的周人統治中國達800年,這說明在該時期,人類的文明發展處於一個相對穩定的階段。直到鐵器時代到來,周朝才結束,其實這也是一個文明時期的結束,它標誌著青銅時代在中國的完結。
其實,鐵器早在周朝前就已出現,但在中國的普及則是在春秋戰國時期。鐵器廣泛用於農耕,作為兵器也功效顯著,在交通工具上的應用更不用說,所以這項冶煉技術馬上更顯著地改變了全世界的麵貌—“軸心時代”到來了。
從春秋戰國時期到清末,總體來說中國社會結構沒有太大變化,皆屬農業社會。直到大約500年前,歐洲以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為起點開始進入了近代社會,世界又一次發生革命性變化,以工業革命為標誌的“現代化”開始出現於18世紀的英國。西方隨著基督教的興起,最早吹起了向遊牧人反攻的號角,海洋民族在近代完全取代了草原民族,他們駕駛著輪船開始統治世界。遊牧人以馬匹作為交通與軍事工具而統治全球的曆史被終結。
中華民族既不屬於標準的遊牧民族,也不屬於典型的海上民族。屬於典型農業民族的中國人的命運,如同風中燭火一般忽隱忽現地存在於舊大陸,它從來沒有先進過,但也不曾跌落到穀底,地理位置幾乎決定了它的中等地位。
現代化首先是一次傳播革命,給所有民族都帶來了挑戰與機遇。舊時代的文明發展規律即將全部作廢,新文明的脈搏已經開始跳動。從電報、電話、廣播,到錄音機、電視機、相機、飛機、火車、汽車等,在大約100年的時間裏,它們陸續出現,徹底改變了人類的生活。隨著互聯網的誕生,這一輪現代文明又展現出信息爆炸的態勢。這一波現代文明很可能不會如同農業文明一樣經曆漫長的幾千年一個台階的過程—互聯網實際上已經終結了“現代化”,而開啟了另一個全新的時代。縱觀人類文明的發展,究其根本的推動力,都是信息的積累與傳播所產生的效應。
無論中國在以往的文明史中是落後還是先進,新文明都要通過電子革命重新洗牌。不了解互聯網、不融入互聯網的人,將不能領導新時代與新社會,在中國乃至全球都將是如此。在傳統社會裏還可以“摸著石頭過河”,但是到了電子時代,由於其發展速率與創新性,人們必須超前預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