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羅伯特·卡帕(安德烈·弗裏德曼) Robert Capa (Andre Friedman)(1 / 2)

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離炮火不夠近。

創造自己的人

我認為戰地記者比起軍人來,能獲得較多的酒、較多的女人、較好的收入以及較大的自由;然而就這場遊戲而言,擁有選擇立場的自由且被準許做個不受製裁的懦夫,卻能叫一個戰地記者備受折磨。戰地記者的賭本:生命,是操在自己手中的。他可以押在選定的注上,也可以在最後一分鍾把它收回口袋裏。羅伯特·卡帕比誰都有資格代表戰地記者發言,表白用生命換取影像的心境和代價。他是有史以來最有名的戰地記者,他的攝影生涯就如同賭命一樣,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各個戰區—西班牙內戰、日本侵華、北亞戰爭、意大利戰爭、諾曼底登陸戰爭、法國解放戰爭??的槍林彈雨中,用血肉之軀去換取萊卡相機裏的一格格底片。他從來就沒有將賭注在最後一分鍾從牌桌上抽回,一直抱著不輸即贏、孤注一擲的豪情與認命,等著輪盤上的珠子落停在那一個號碼上。卡帕贏得了迄今依舊無人超越的戰爭照片,然而卻在1954 年5 月25 日的一場小得不能再小的賭局裏,賠上生命—誤踩地雷,被炸得屍骨不存。

羅伯特·卡帕這位出生入死的影像士兵的形象,永遠烙在人們的心靈上,他的照片已成為人類和戰爭的象征。他一生痛恨戰爭,想借影像來喚醒人們的良知,不再彼此殺戮。他的死就是為人類提出的最後諫言。看卡帕的照片仿佛可以聽到子彈疾飛、炮彈隆隆的聲響,每一幀都是人類愚蠢行為的明證。

用生命賭影像

《我—安德烈·弗裏德曼》是一篇自敘體的散文,作者不是別人,正是卡帕老兄。弗裏德曼怎麼變成卡帕的經過,倒是攝影史上絕妙透頂的趣聞。

出生於匈牙利布達佩斯的弗裏德曼,在中學時對政治極感興趣,曾有意加入共產黨,在一次入黨的秘密會麵時,他將賭注在最後一分鍾收回口袋,轉身走了。沒想到第二天就被政府當局盯梢跟蹤,而家人也跟著被盤問,弗裏德曼不得不立刻偷渡出國,前往德國求學,從此永遠和故鄉親人告別,那年他才不過十八歲(1931)。

弗裏德曼到了柏林,半工半讀,在照相館裏做師傅的助手,就這樣和攝影結了緣。三年後他到巴黎闖天下,並且製造出一位世界最著名的莫須有攝影家—羅伯特·卡帕。

滿腦子鬼主意的弗裏德曼和西班牙籍的女友姬達·塔羅(後來成為卡帕的太太)在巴黎租了間辦公室,號稱是美國一位年輕富有的影像好手—羅伯特·卡帕的經紀代理公司。弗裏德曼負責製造照片,塔羅則用她長袖善舞的手段推銷出去,說是由於這位“卡帕”先生富有得不得了,不屑於用照片糊口,因此每張照片非要150 法郎不可,否則免談,愛買不買悉聽尊便。這個價碼三倍於當時最高的行情,然而硬是讓塔羅給一一推銷出去了。幾個月後,市麵形成了一股“卡帕熱”,歐洲重要報刊都爭相索取這位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大攝影家”的照片。

另外,塔羅對美國新聞機構耍了同樣手腕,宣稱“卡帕”是巴黎年輕富有的影像高手,搞進了不少鈔票。當然啦,這不隻是走運而已,弗裏德曼高人一等的攝影功力才是成功的主因。

不過,這個騙局終於被《考察》雜誌的圖片主編渥克拆穿了。日內瓦有個國際會議發生了暴動事件,所有的記者都被瑞士警察粗魯地趕走,唯獨弗裏德曼混了進去,拍到了獨家特寫鏡頭。說巧不巧,這一幕情景被在旁的渥克看得一清二楚。三天後,那些照片被送到渥克的辦公桌上,他撥了個電話給“卡帕”的經紀人,塔羅這麼回話:

卡帕先生的這批獨家照片,一張要三百法郎。

渥克回答:

有關卡帕的事倒是挺新鮮的,不過,請你轉告那位身穿髒皮夾克,到處亂拍照的荒唐小子弗裏德曼,明天早上九點到我的辦公室報到。

就這樣,安德烈·弗裏德曼不得不以羅伯特·卡帕的身份正式亮相,而今天大家幾乎都忘掉卡帕的本名了。

香檳·賭馬·馬格南

卡帕現形之後更加走紅,加上世界各地的戰事逐漸升溫,他就開始終年在外奔波,和槍比快地猛按快門。1936 年首度造訪美國;1938 年到日本與中國大陸;1939 年到歐洲再赴美;1941 年到1945 年就開始專門為Life 雜誌在歐洲各戰區拍照。這些作品都是連底片還沒衝洗,就隨軍機空運回美,而由別人放大的。卡帕往往要在數個月甚至一年之後才會看到自己的作品,他整天在戰壕裏,根本無法想象自己的名氣已響遍全球。卡帕幾乎變成戰地記者的代名詞了。除了以戰爭攝影影響無數後進之外,卡帕在攝影史上最大的建樹,就是創辦了有史以來最具影響力的攝影組織—馬格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