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實仍然是冰冷的。那時的北京,政府不曉得中國黃頁,老百姓不知曉馬雲。
為了在北京造勢,馬雲首先想把從杭州帶來的資料拿到北京一家媒體上發表,通過媒體宣傳引起社會的關注。但是,這些在今天的馬雲看來是“小事一樁”的事情在當時要實現起來也是麵臨很大困難的。
在1995年那個時候,中國政府對於要不要發展互聯網的態度還不明朗,也沒有明確的紅頭文件做政策表述。之所以遲遲不能下定論,主要是因為對於西方國家提出的“信息高速公路”理論有很大的爭論,兩種觀點針鋒相對。
“保守派”(主要是學術派)認為,所謂“信息高速公路”隻是西方國家的“新殖民主義”陰謀,他們認為,中國絕不能在後工業時代失去主動權,否則將被西方發達國家所控製;“改革派”則認為,中國必須加快發展互聯網的速度,否則將被數字鴻溝擋在信息時代之外。
到了今天,重新審視這種爭論時,很多人都會感到前者的觀點顯然是荒謬的。事實上,如果不是互聯網如幽靈般誕生並傳入中國,中國想擺脫以能源消耗、環境破壞和勞動力剝削為特征的“世界工廠”的尷尬現狀,幾乎是不可能的。正是互聯網給了後發的中國公司一個趕超的機會,如果不能建成自己的“信息高速公路”,就不僅僅是做“世界工廠”的尷尬結局,更麵臨成為“新殖民地”的悲慘命運。
當然,“論戰”僅僅在民間悄悄展開,政府隻是在觀望,不反對,但也不支持。然而,政府沒表態的事,媒體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這就給當時的輿論導向造成了不明朗的尷尬:在當時的北京,無論大報、小報,無論電台、電視台,未經上級主管部門批準,沒有哪家媒體敢大張旗鼓地宣傳互聯網。
另外一個現實的問題是,1995年的馬雲在習慣了以“帽”取人的京城媒體人眼裏,充其量是個小小的個體戶,頭上沒有“紅帽子”。所以,即便政府允許媒體宣傳互聯網了,人家憑什麼要替你馬雲宣傳呢?
在認清了形勢的嚴峻之後,馬雲也明確了自己努力的方向:要做事,先做人;要“搞定”媒體,先“搞定”與媒體打交道的人。
第一個被“搞定”的,是一個司機。當時,錢鋒告訴馬雲,他認識一個司機,在《北京青年報》工作。獲悉此事之後的馬雲大喜,他覺得“有戲”了。很快,在錢鋒的撮合下,馬雲和這個司機混熟了,馬雲決定“有所行動”了,他想讓這位司機疏通一下關係,爭取在京城的媒體上能發表一篇“軟文”。
不過,馬雲也不“老土”,在那個年代,他就明白一個道理:在市場經濟的年代裏,花錢不一定能辦成事,不花錢肯定難辦成事。當然,也許是小題大做了,畢竟,這也是中國人的“人之常情”了。馬雲很慷慨,一出手就給了這位司機大叔500元。區區500元,犯得著用“慷慨”來形容嗎?且慢,那還是1995年的北京,1988年馬雲剛剛任教時,每月工資是89元;1995年,馬雲決定正式下海離開學校時,他的同事們剛剛漲工資——漲到了120元,那時,同事們都很興奮,終於“破百”了。所以,如果馬雲那時沒下海的話,當時的500元相當於他4個月的工資還多個零頭。
而且,馬雲也作好了這筆“巨資”打水漂的準備了,他拍拍那位司機大叔的肩膀:“哥們兒,不管是什麼媒體,管他大報、小報,隻要能發出去,這錢就是你的;就算發不出去,這錢還是你的。”
不過,這位司機師傅卻很敬業,他告訴馬雲:“《中國貿易報》可能有戲。”馬雲不解,進一步問之,司機告訴他,《中國貿易報》是個很有魄力的媒體,如果能打通關係,興許可以發出去。
無論如何,一定要試試再說。於是,抱著一種“死馬權當活馬醫”的想法,在《北京青年報》那位神通廣大的司機師傅引薦和哥們兒錢鋒的“護駕”下,馬雲終於走進了《中國貿易報》的總編辦公室……
2.貴人相助
接見馬雲等人的那位《中國貿易報》總編,名叫孫燕君。見麵之後,馬雲很快從電腦中調出中國黃頁的Homepage,一頁一頁地演示給孫燕君看。由於當時的網速實在太慢,頗為細心的馬雲提前就把所有的網頁都儲存在電腦硬盤裏。麵對電腦屏幕,神采飛揚的馬雲又開始宣傳他獨創的“世界首富比爾·蓋茨說……”,原本限定在兩個小時內的談話,一談就是大半天,馬雲就這樣跟孫燕君雲山霧罩地大侃。
實際上,當時的孫燕君對互聯網也是一知半解,馬雲自己也講得似是而非,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達成一種共識:Internet是個有前途的東西。
幾天之後,一篇5000字的長篇特稿——《走近馬雲》,赫然出現在《中國貿易報》頭版。那篇文章,是一個叫江勇的記者寫出來的,而最後拍板同意在頭版發表的,正是孫燕君。
這是北京的媒體第一次報道馬雲和中國黃頁,而且是以一種空前高調的姿態,用長篇特稿的形式發表在報紙的頭版。緊接著,北京又有4家媒體相繼報道了馬雲和中國黃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