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轉眼已是萬物複蘇的季節了,在墉州城外棲雲穀中,璿璣與薛縉並轡而行。目之所及,山花爛漫、草木蔥蘢,皆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璿璣深吸一口氣,讓混合著花香與草香的空氣直入肺腑、沁透心脾,心中隻覺說不出的快意,輕笑道:“若能在此長住,此生無憾矣!”
薛縉笑道:“要長住也容易!隻需雇上幾個匠人,在山間搭上幾間草屋即可——此事由我來辦,隻需半月之功!”
璿璣宛而,卻道:“還是免了吧!此處山明水秀,一草一木全無半點塵俗之氣,若我等住進來,吃喝拉撒的難免添些醃臢之物,倒褻瀆了這靈秀之地!”
薛縉哈哈一笑,道:“都是你有理!”
璿璣也覺得自己好笑,展顏一笑:“那不說這些了!你說的那個清幽之地還有多遠呢?”
棲雲穀是墉州城外最清靜幽雅的一個山穀,曆來是城中居民踏青訪春的好去處,不可璿璣他們今日的目的地可不是棲雲穀。仲春之季,雖說棲雲穀風光極好,但璿璣生於斯長於斯,叢棄又曆來不禁她出門,這裏她早已來過不下數十回了;再加上此際大鄢北契兩國的局勢日趨緊張,她的事務日益繁多,實不願在此時出城,但薛縉卻說他在棲雲穀發現了一個極好的去處,引得璿璣也生出了好奇之心,答應今日前來踏青。
薛縉道:“我們再騎幾裏路,然後棄馬步行,以我們的輕功,半個時辰左右就到了——那地方極是隱秘,也沒有路,普通人是到不了那裏,所以極是清幽。”
“那你是怎麼知道那個所在的?”璿璣問。
“哈哈……有一回我接了一單大生意,熊掌卻湊不齊。我沒有辦法,隻好自己進山打獵,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所在。我給那地方取了個名字,雖不新鮮,但頗為對景——叫做桃花源。”薛縉說到這裏時麵有得色。
璿璣挑眉:“桃花源?我隻知武陵有桃源,卻不知這墉州苦寒之地也有桃花源……”
薛縉笑道:“世人常說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桃源勝境也是一樣的——世上有很多桃源,隻是沒有武陵漁人去發現它罷了;而那些被人發現了的桃源,也很快便不是桃源了!”
璿璣嫣然一笑:“薛公子真是妙人!隻是這墉州桃源,可及得上靖節先生筆下的武陵桃源?”
薛縉朗聲一笑,道:“姑娘看過後就知道了——我此時說得太多,等一下就沒有驚喜了!”
談笑間,眾人已出了棲雲穀,來到了一座大山腳下。薛縉跳下馬來,對璿璣說:“在這裏下馬吧,咱們得用輕功步行了。”
璿璣下馬,把馬匹交給薛縉手下,然後帶著冬陽及四名護衛,隨薛縉登山。
那座山十分陡峭,也沒有路,好在薛縉、璿璣武功都不弱,帶來的護衛也是高手,所以沒費多少力氣就登上了山頂;他們翻過了這座山又上那座山,時而在山脊疾行、時而在山澗間縱躍,就這樣行了半個時辰左右,就見到前麵一座極巍峨的大山擋在麵前,但奇的是那座山的中間卻有一個極窄極深的山澗,就好像那座巍峨的大山讓利劍硬生生劈開了一樣。
薛縉停了下來,微笑道:“穿過這個山澗就到了!”
璿璣一麵看著溪水從那山澗奔湧而出,沿著山腳向遠方流去,一麵在心中默背陶淵明那篇流傳天下的《桃花源記》,笑道:“這裏與《桃花源記》的記載好像啊!幸虧那條小溪水急石多,無法行船,否則隻怕也會有漁人溯溪而上,找到了這裏……”
薛縉笑道:“漁船無法到這裏倒不是因為這條小溪水急石多,而是因為小溪的水全部注入了一條暗河,漁人連這條小溪也不會知道,又怎會溯溪而上,找到這裏?不過幸好如此,否則我怎有機會向佳人獻寶?”他一麵說著,一麵展開輕功,領著眾人向山澗走去。
那山澗頗長,澗中怪石差參,越行越險、越行越窄,到了後半段,往往要彎腰低頭才能通過,璿璣小心地跟在後麵,不久就覺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已走出山澗,來到了一個山穀。
璿璣放眼望去,隻見前方有一小片河灘,河灘之後則是一大片燦若雲霞的桃花,夭夭灼灼,聘聘嫋嫋,或仰天望日,或迎風俏立,噴薄出如火如荼的熱情;在桃林之中,又夾雜著幾株梨樹,樹上也開滿了瑩白淡雅的梨花,如繁霜裹樹,似香雪擁枝。
看著眼前的美景,璿璣不覺呆住,良久才大呼一聲,展開輕功向桃林急掠而去,似乳燕投林一般。
薛縉大笑著跟在後麵,對璿璣的反應十分滿意。璿璣掠入桃林之中,正要落下,卻看到桃樹下方芳草萋萋,落英繽紛,似天然錦氈一般,便怎麼也不忍踩下去,匆忙之中揮出披帛卷在樹枝上,借力一翻,便穩穩地站在了一株桃樹上。瞥見跟在後麵的薛縉、冬陽等人也正要落下,連忙大喊:“別踩著那些草!”惹得眾人都忙不迭地變換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