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與君相逢,如伯牙之逢子期,餘深歎知音難求,一夜輾轉,思慕之心如久旱之望雲霓。敝宅植得梅樹數十,正花嬌蕊豔,特置薄酒誠邀君子,乞與君把酒賞花,共論天下,望君不棄耳!析津薛縉敬上。”
看著手中精致的請柬,璿璣眉頭微皺,問:“這貼子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剛剛呈上貼子的丫環浥塵笑道:“今兒早上送來的。那時候小姐剛進書房沒多久,我見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沒去打擾小姐!”
璿璣點點頭,又問:“怎麼回話的?”
浥塵道:“來送信的是薛府裏的一個大丫頭,原是想帶回小姐的回話,但小姐那時正在書房忙,我便說小姐有事出去了,不定什麼時候才回來,請那丫頭先回去,待小姐回來後我定把請柬親手呈上。”
璿璣微微一笑,道:“好個小丫頭,說謊說得這麼流利!”
浥塵也笑道:“那是對外人——對小姐,奴婢自是不敢有半句假話!”
璿璣又是一笑,歎道:“雖知你這話是拍馬屁,可聽著的確舒服——不像冬陽,我說一句她頂一句!”
冬陽笑道:“那是自然!難道要我像浥塵那蹄子一樣不害臊麼?”眾人聞言都笑起來。
浥塵淡淡一笑,不理會她的出言不遜,問璿璣:“小姐今日要赴約麼?”
璿璣笑道:“今日太晚了,改日再去吧!再說,我中午喝了些酒,現在隻想好好享受一下千金小姐的無聊日子!浥塵,你拿張貼子來,我先給那個薛縉寫張回貼;傳香,你先去焚香,再烹一壺好茶來;蟾光,你把冬陽昨兒拿回來的那些鎖拿來,小姐我要練一練偷兒的技藝!”
三名婢女答應一聲,各自去了。冬陽問:“她們都有事做,我做什麼?”
璿璣笑道:“你麼……你去彈琴吧!彈完琴,再代我繡繡花吧……”
琴音繚繞,茶煙氤氳。溫暖舒適的繡房中,璿璣斜靠在一張軟榻上鑽研開鎖的技藝,冬陽彈琴,其他三名丫環環坐在璿璣周圍繡花。
“小姐,你為何要學這偷兒技藝?”年齡最小的蟾光忍不住問道。
璿璣掃了她一眼,又看看其他三人,見四人都是一臉好奇,淺笑道:“你們都想知道?”
四名丫環都點點頭。
璿璣笑道:“我覺得技藝本無好壞,隻看什麼時候用、用在什麼地方——雞鳴狗盜不就是例子嗎?無論何種技藝,都可能派上大用場,學,總比不學好。”
蟾光的目光中閃著傾慕,道:“小姐總是想得與別人不一樣!”
冬陽笑道:“小姐學了這手本事還有一個好處——將來姑爺有什麼私隱鐵定瞞不住!”
浥塵也笑起來,卻正色道:“小姐學開鎖的事可不能傳出去,否則又不知會傳成什麼樣了!”
大鄢對女子的規範教條頗多,叢棄放任女兒拋頭露麵,早已引得不少衛道人士側目。旁人礙於他位高權重,雖不好明說,但對叢棄婉言相勸的可不在少數,一些人還勸叢棄續弦,甚至想把璿璣接去與自己的妻女同住,叢棄卻一直不為所動。旁人見勸諫無益,也就不再多說,但叢家小姐的一言一行卻成了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雖然未必都存著惡意,但看好戲的心思卻是免不了的。
璿璣笑道:“怕什麼!那些酸話不必放在心上!”
浥塵歎道:“我怕那些酸話阻了小姐的姻緣路……小姐,您已經十七歲了,馬上就到十八歲大限了,可上門來求親的屈指可數……您這樣才貌雙全,那些公子哥兒卻不敢登門求親,定是被那些流言嚇住了!”年華如水,日子一轉眼就過了,小姐若到了十九歲還找不到婆家,要嫁個上好的丈夫可就難多了!
璿璣見浥塵說得沉重,也不好再嬉笑,她看著浥塵,溫言道:“那些又蠢又迂公子哥不要也罷!這些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爹爹和大哥也會替我好好打算的!倒是你,如果有了心上人可要告訴我,我必定成全你的!”她笑一笑,輕輕拍拍浥塵的手,又轉頭對其他三人說:“你們三個也是!最好能在半年內找個丈夫,否則等邊境開戰時,我可沒心思替你們操心終身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