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弗洛伊德自傳(8)(3 / 3)

現在,我從遠處來觀察隨著精神分析介紹到一直很難對付的法國後所發生的那些症狀性反應。表麵看來,這種反應很像我以前所經曆過的某些東西的翻版,但還是有它自己的特征。一些極端幼稚的反對意見被提了出來,如法國人的敏感被精神分析術語的學究氣和粗俗所觸犯(人們不禁想起萊辛那不朽的梅列涅爾的騎士裏克特)。另一種評論,其語氣更加嚴肅(巴黎大學索邦學院的某一心理學教授並不認為這種評論有失他的身份),他宣稱:精神分析的整個思想模式與天才的拉丁民族(genie latin)不相符合。從這裏看出,那些法國的盎格魯—撒克遜同盟者——他們被認為是精神分析的支持者——很明顯是被拋棄了。聽到這種評論的任何人都會猜想:精神分析曾經是日耳曼民族特性(genie teutonique)的寵兒,一生下來就被緊緊地抱在懷裏。

在法國,對於精神分析的興趣最初是從學者中間開始的,要理解這一點,就必須記住,自從我寫《釋夢》開始,精神分析就不再是一個純粹的醫學主題了。它在德國和法國一出現,就被廣泛地應用到文學和美學的各個部門,被應用到宗教史、史前史、神話學、民俗學以及教育界等中也隨之開始。所有這些同醫學都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事實上,這些學科隻是通過精神分析學才和醫學有所聯係。因此,用不著我在這裏對它們進行詳細的涉獵。然而,我也不能一聲不響地把它們完全忽略不提,因為,一方麵,它們對於正確地理解精神分析學的實質和價值很重要,另一方麵,我畢竟應諾要對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工作進行敘述。精神分析這些應用的大多數開端,都可以在我的著作中發現。為了滿足自己的非醫學興趣,我時常對這方麵有所探索。後來,其他人(不僅有醫生、還有各個領域的專家)步我後塵,深入到各個不同的主題之中。但是,因為我的計劃限製我隻能敘述自己在精神分析這些應用中的作用,所以我隻好對它們的範圍和意義進行相當不充分的描述。

從俄狄浦斯情結中,引起了我的一些聯想,我漸漸地認識到這一情結的普遍存在性。詩人們選擇或者創造出這麼一種可怕的主題,這似乎讓人難以理解,而且其戲劇性處理的震撼人心的效果,以及這種命運悲劇的一般性質也同樣讓人不可思議。但是,當人們認識到,有一個心理生活的普遍規律在其全部情緒意義上在這裏被人們抓住了,那麼,所有這一切便豁然開朗了。命運和神諭隻不過是一種內部必然性的外化。英雄在不知不覺中,在與自己意向相違背的情況下犯罪這一事實,很明顯正是他犯罪傾向性的潛意識本質的正確表現。從理解這一命運悲劇的角度來看,理解人物悲劇《哈姆雷特》隻是前進了一步。人們在對《哈姆雷特》的意義毫無發現、對其作者的動機毫無推測的情況下把它讚頌了三百多年。詩人所創造的這一神經症主人公,同現實中他的無數夥伴一樣,竟然由於俄狄浦斯情結而遭遇不幸,這絕非偶然。因為哈姆雷特所麵臨的任務,是為了那兩件事向另一個人報仇,而這兩件事正是俄狄浦斯欲望的主旨。因而在這一任務麵前,他的兩臂被自己模糊的有罪感所麻痹。莎士比亞在他父親剛去世不久便寫了《哈姆雷特》。我關於對這一悲劇進行分析的提示,後來得以由瓊斯徹底地完成。這同一範例後來被奧托·蘭克(Otto Rank)用作調查劇作家選擇材料的起點。在其關於亂倫主題的巨著中,他能夠表明想象力豐富的作家們多麼經常地把俄狄浦斯情結作為他們的創作主題,而且他還從全世界的不同文學作品中探索這種材料被轉換、改造和加工的那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