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詩歌 (3)(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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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9月,徐誌摩南下,在滬杭道上寫作了這首念戀陸小曼的詩歌。此詩最初披露於1925年9月9日的《誌摩日記愛眉小劄》,後在10月29日《晨報副刊》上發表,後被收入《翡冷翠的一夜》。

我來揚子江邊買一把蓮蓬;

手剝一層層蓮衣,

看江鷗在眼前飛,

忍含著一眼悲淚──

我想著你,我想著你,啊小龍!

我嚐一嚐蓮瓤,回味曾經的溫存:──

那階前不卷的重簾,

掩護著同心的歡戀,

我又聽著你的盟言,

“永遠是你的,我的身體,我的靈魂。”

我嚐一嚐蓮心,我的心比蓮心苦;

我長夜裏怔忡,

掙不開的噩夢,

誰知我的苦痛?

你害了我,愛,這日子叫我如何過?

但我不能責你負,我不忍猜你變,

我心腸隻是一片柔:

你是我的!我依舊

將你緊緊的抱摟──

除非是天翻──但誰能想象那一天?

美文解讀

全詩有著敘事和抒情兩條線索,前三節每節都是先敘述買蓮蓬、剝蓮衣、嚐蓮瓤、品蓮心這樣的場景,而後借此抒發情感。一個簡單的動作,一種綿軟的質感,一點苦澀的味道,都能激起靈心善感的詩人心中無限的漣漪。手剝蓮衣,眼見江鷗飛過,“我”的思念開始蔓延,含著悲淚卻要忍著,卻反複念叨“我想著你”。詩人以蓮瓤綿軟的觸感使抽象的“溫存”也變得真實可感。“重簾”可以說是古典詩詞中用以營造氛圍,訴說心境的重要道具。“階前重簾不卷”,本身就蘊含著些許情怨。重簾的掩映下顯出隱隱綽綽的朦朧美,正是那同心的歡戀。如在耳畔盟誓,透露的是身心相許的真愛。蓮心的苦澀帶來的味蕾上的知覺,使“我”在舌尖之味與心頭之味的對照中,更覺心中的苦痛。“我”雖覺得被你害得無法度日,但心中沒有怨恨與責備,隻是深深地渴望再次相擁。最後一節的直抒胸臆投射出希望與絕望混雜的美麗與哀愁。這一年,徐誌摩與陸小曼的婚外熱戀,使雙方都承受著巨大的輿論壓力,而更使徐誌摩痛苦的是陸小曼表現出的動搖。此詩以巧妙的手法將詩人當時苦悶而複雜的情感真切地表達了出來。

雪花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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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寫於1924年12月30日,並於1925年1月17日發表於《現代評論》第一卷第六期。之後《雪花的快樂》被收入徐誌摩的第一本詩集《誌摩的詩》中,且是全書的首篇。由此可想見詩人對其的喜愛。此詩充分體現了徐誌摩詩歌的創作風格和思想情致。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裏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麵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穀,

不去那淒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飛揚,飛揚,──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裏娟娟的飛舞,

認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裏探望──

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美文解讀

1924年,徐誌摩結識了陸小曼,兩人陷入熱戀。這段有違社會道德的關係受到了多方非難和重重阻礙。從創作背景上看,這首詩自然是抒發了詩人對愛情的執著。而剝去戀愛的外衣,此詩有著更豐富的意味。正如胡適在《追悼徐誌摩》中所言,愛、自由和美一直是徐誌摩單純的信仰。《雪花的快樂》一詩正是以象征的藝術手法對這種信仰進行了生動的詮釋。瑩潔超塵的雪花是詩人的化身。這飄搖之物本是浮空而動,在詩中卻表達出對方向的堅定把握,拒絕幽穀、山麓、荒街的冷淒寂寥,執意要到“她”的清幽住處。“她”便是詩人信仰的象征。雪花以自身的消亡,到達理想,在消融中獲得快樂的新生,成為“她”的一部分。

全詩每節五行,前兩行和後三行各自押韻,結構工整。加上“飛揚”與“消溶”的複遝連用,使得全詩愈發朗朗上口,抑揚頓挫。

在哀克刹脫教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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