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唐突佳人(2 / 3)

站在他麵前的萬俟菀,身上僅著雪白的褻衣褻褲,因為是冬天所穿的,質地不算太薄,但也決不算厚,略微有些貼身,尤其是肩膀和腰際,幾乎是緊貼著皮膚,隱隱現出粉嫩的肉色……

什麼叫清鉛素靨,嬌柔柳腰?他在一瞬有了最直觀的認識。

什麼叫素骨凝冰,揉蔥蘸雪?他在一瞬有了最深切的感受。

當極致的美麗在觸手可及的距離,有多美麗,就有多誘惑,有多誘惑,就有多危險。

對於危險,他素來有著超乎常人的警覺與排斥,輕易莫肯入險境一步,唯獨這一次……

這一次,卻是他自找的。因為,她在痛。

他從來、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飽受病痛折磨,是如此難以忍受的一件事。看著她蒼白而扭曲的臉,聽著她有氣無力的□□,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自製力正在一點點地消弭,那種感覺,不是心痛,而是心煩!煩得好像他整個人都在著火,把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沉著焚燒成灰燼,連殘渣也一點不剩!

他厭惡這感覺,厭惡得無以言表。

所以,當他清楚地意識到,除非她痛苦不再,否則這份讓他感到極度不適的心煩意亂將一直陰魂不散地跟隨他時,他立刻就明白了:這一切,必須停止!

——沒有討價還價,沒有商量的餘地,他不許她再痛下去。

他知道這樣做不合規矩,也有違禮教,並且唯一能為自己換回來的,就是她的恨……然而,與僅著褻衣的她近在咫尺,直麵她從未在別人麵前釋放過的、驚人的、致命的美麗——天下間還有什麼比這更危險,更痛苦?倘若這樣的危險和痛苦他都決心麵對了,她的恨,又算得了什麼?

慢慢地、小心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沈迦藍的藍色長衫無風自動,飄起,又落下,複歸於平靜。與此同時,他上前一步,輕輕將她抱起,平放於坐炕上。

臉頰被迫貼上他結實的肩膀的一刹,萬俟菀的牙齒驀然在口中咬住兩腮的肉,被放倒於坐炕上的一瞬,她臉上兩行清淚終於滑落,忍不住,也不想忍。

這輩子,她還從未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和羞辱,竟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被個男人親手脫去了衣裳,而那個男人,竟還是自己的扈從!

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他臉上的表情,居然至今仍淡漠如水!

他到底是不是個人?

正想著,忽見沈迦藍右臂一抬,手起指落,自己的身子猛然一震,竟是穴道已解!

事發突然,萬俟菀懵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而一等她反應過來,她立刻便用盡渾身力氣、咬牙切齒地道:“沈迦藍!你有種!你……”

語聲忽頓,轉瞬又更高更尖地響起——“你給我把神闕穴解開!”

原來他解開了她的啞穴,卻仍封著她的神闕穴,令她能說話,卻仍動彈不得。

“現在不行,等我進完針。”沈迦藍淡淡地道,連看也沒看她一眼,身子一側,背對著她坐到炕邊,從醫箱裏取出相應器具,開始為針灸做準備。

萬俟菀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敢如此直截了當地忤逆她的命令,一時間竟氣得怔住了。

沈迦藍,這個一直以驚人的忍耐和包容的態度對待她的男人,今天好像徹底變了一個人,而對他的這種轉變,除了接受,她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

坐炕上鋪著猩紅洋毯,下麵至少墊了三層錦繡被褥,又暖和又柔軟,可她直挺挺地躺在上麵,卻覺得身下仿佛戳著無數道芒刺,戳得她一時半刻也待不住,偏偏身子一動不能動,待不住也得呆,一顆心真真猶如被浸在油鍋裏,翻來覆去地煎炸烘烤,好像永世難以解脫。

她長這麼大,從沒有人敢這樣對她,從沒有人能讓她這樣怒極、恨極,卻又偏偏無奈之極……她現在才終於相信,原來人真的是可能被氣死的,因為她就要被氣死了!

過了好一會,她紛亂的腦瓜子才終於稍有一絲清醒,終於想起此處是王妃寢宮,不但婢女如雲,還有無數侍衛,現在她這副模樣,自然不能喊侍衛進來,但喊來婢女也是一樣的,於是立刻嘶聲大呼道:“杏兒!挽綠!你們給我進來……”

“你知不知道針灸是要脫衣進針的?”沈迦藍突然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就是說,需要進針的地方,衣衫必須除盡,脫光,一件不剩。”

萬俟菀的聲音立刻卡在喉嚨裏,好像一把無形的刀割斷了她的聲帶。

“三小姐?”門外響起婢女關切的呼喚,“出了什麼事?開門呐!”

她死死咬著牙,死死地盯著他,好像以前從未見過這個人一般……

他目不斜視、麵不改色,自顧做著手上的事。

“三小姐!”婢女已經開始拍門了。

“我沒事。”她依舊瞬也不瞬地盯著他,聲音聽上去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似的,“你們繼續守著門,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是。”門外安靜下去。

死寂中,說不出的絕望委屈如潮水般席卷心田,萬俟菀驀然闔上雙眼,輕輕顫聲道:“沈迦藍,你真卑鄙,真卑鄙……”

沈迦藍的手頓了一頓,微微側過臉去。

視線中,她雙眼緊閉,眉宇間的神情再不見往日的囂張飛揚,甚至沒有太深的恨意,而是蒼白的,空無一物的那種蒼白。

是真的……傷心了吧?他笑笑,一抹哀色卻自眼底飛掠而過,猝然轉頭,拈起一枚銀針道:“待我進完針,你要怎麼樣都可以……”

“我要怎樣都可以?嗬!”她忽然笑了,睜開眼,用那種空洞的眼神瞧著他道:“我能對你怎麼樣?你如此對我,全為給我治病,你不忍心看我被病痛折磨,不惜背上忤逆的罪名也要為我針灸止痛,你對我這樣忠心耿耿,這樣愛護有加,傳到別人耳中,還不知要怎生稱讚你、怎生羨慕我呢,我又能對你怎麼樣?”

沈迦藍的眼角肌肉跳了一跳,沉默片刻,木然道:“是啊,卑鄙如我,這些事自然是早就算計好的。”

萬俟菀看了他一會,緩緩道:“那是自然。”

他坐著不動,亦不語。須臾,突然一言不發地俯下身去,以右手靈活迅速地除去她的鞋襪,繼而將她的褻褲卷至膝蓋,露出粉光致致的小腿。

她無法動彈,隻能躺在那裏任他擺布,臉色幾經變化,卻始終倔強地咬緊牙關不發一言。

沈迦藍臉色如常,眼神卻極度陰騭,自醫箱裏取出一枚銀針,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便紮入她小腿前內側的三陰交穴,入針極粗暴,絲毫也不憐香惜玉。

萬俟菀吃疼,牙齒咬得更緊,仍舊不置一詞。

她從來不是能忍耐的人,無論疼痛還是委屈,她都忍不了。可是這一次,她顯然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