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謎樣男子(1 / 3)

蹠盭之刑的當眾施行,在王府內取得了立竿見影的威懾效果。

接下來的日子裏,無論在公眾場合還是在私密場所,那種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情形再也看不見了。同時,“鬼”這個字,也成了王府中名副其實的禁忌之語,每個人都對它三緘其口,好像從來就不認得這個字。

原先彌漫於全府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妖的不安氛圍,於一夜之間消弭無形,次日清晨,眾人相見,眼神間傳遞的信息已滿是對酷刑的畏懼,而無一絲對惡鬼的驚疑。

畢竟,酷刑的威脅是真實存在的,而鬼神之說,卻虛無縹緲、不可捉摸。

哪個不容回避,哪個可以稍懈,顯而易見。

更何況,自當眾行刑之後,府中再也沒發生什麼新的靈異事件,好像連那惡鬼也迫於酷刑之威,不敢出來作祟了,真真應了那句老話:鬼也怕惡人。

事實擺在眼前,就連萬俟菀也不得不承認,沈迦藍的理論並非一點道理都沒有,在非常時期使用雷霆手段,有時候真的比寬厚仁慈更有效、更管用。

最起碼,他的一個蹠盭之刑,封住了悠悠眾口,也為定南王府換來了一段相對較為太平的日子,不管這太平是粉飾出來的,還是暴力逼迫出來的,但太平就是太平,至少能讓璟鸞緊繃的神經暫時鬆懈一下,讓定南王妃安心調養身子,也讓萬俟菀和沈迦藍的關係,變得前所未有的奇怪起來。

自從那日化解了在沁秋湖畔發生的爭執後,他們的關係有了明顯的改善,萬俟菀不再處處與沈迦藍針鋒相對,沈迦藍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時常用不冷不熱的態度惹她生氣——他發過誓不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他改變了自己。

他依然沉默寡言,但至少每次跟她說話時,他都會帶著笑。

他用“你、我”來稱呼彼此,對璟鸞卻一直用著尊稱。

他盡心盡力地照顧、保護她,不拒絕她提出的任何要求,有一次她興致突發地說想去市集逛逛,他甚至陪她逛足了一下午……

但是,萬俟菀卻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仿佛比以前更遙遠了。

以前,他們雖然幾乎每天都會吵架、會產生摩擦,但就在這樣的摩擦中,沈迦藍偶爾會流露出一點真實的自我,就像每次地震過後,都會有一些掩埋於地層深處的東西大白於世。

可現在,一切風平浪靜,死一般的寧靜籠罩著他們,在這樣的平靜下,她隻能眼睜睜地看他用另外一種方式把自己隱藏起來,隱藏得比以前更深、更緊,也更無懈可擊。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對他而言,她是特殊的。曾經有很多次,在彼此的目光不經意間相碰觸的一瞬,她對天起誓她真的看見他眼底繚繞著淡淡的悲哀和難言的壓抑。

他明明是最光明磊落的人,可身上卻仿佛藏著很大的秘密。

在他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她想知道,卻根本沒法子問出口,因為他和她已經走入了一個僵局,一個表麵看起來融洽和諧,其實誰也無法再向前邁一步的僵局。

也許到最後,我還是贏不了這個男人。她氣餒地想:因為這根本是我一個人的戰爭。

然後,突然有一天,她猛然間察覺到,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行蹤已變得比鬼還詭秘起來。

清晨。

風聆苑。

雖說是客房,但風聆苑的規模和陳設卻絲毫不比別處遜色,除東西廂房外,另有一座主屋,三明兩暗的結構,正明間的左側高聳著一對紫檀木鏤空花草圖案的木槅,二者合圍,形成一扇圓弧門,門上垂著精繡雲龍暗花紋圖案的綢緞掛簾,簾內便是西次間。

所謂西次間,其實就是臥房的外間,大多數日常用品及零碎物件,如臉盆架、水壺等等,均堆放在此處,然而因為地方大、設計合理,絲毫不顯雜亂之象。臨窗一張坐炕,鋪著大紅猩猩毯,各色靠背、迎手、引枕一應俱全,中間設一張紫檀木鑲嵌螺鈿石麵炕桌,上麵擺著一座珊瑚寶石盆景、一隻汝窯美人觚和一個花梨木座銅鰍耳爐,室內暗香浮動,暖氣熏麵,無論多麼挑剔的人到了這裏,也決不會有任何不滿意。

然而此刻,萬俟菀把脊背挺得筆直地坐在炕上,臉色卻陰沉得仿佛頭頂上隨時都會打下來一個閃電。